刚刚经历了一场荒诞闹剧的京城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恐慌与压抑的死寂。百官们行色匆匆地离开皇城,三五成群,交头接耳,议论着朝堂上那场难看的争斗,言语间满是对未来的忧虑。
而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,蓝慕云,已经回到了宁静的靖北侯府。
他脱下那身象征着身份与束缚的朝服,换上一袭舒适的家常便袍,脸上看不出丝毫在金銮殿中的惶恐,更没有半分退朝路上的疲惫。他悠闲地坐在书房的主位上,亲手为自己烹了一壶茶,氤氲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,将外界一切的喧嚣与混乱都隔绝在外。
“公子。”
一名身穿灰色布衣,气息沉稳的中年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,正是奇珍阁京城分号的大掌柜,林伯。
蓝慕云抬了抬眼皮,示意他坐下。
林伯却躬身未动,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:“公子,今日朝堂之事,已经传开。大皇子与太子党羽相争不下,户部那边乱成一团,短时间内恐怕拿不出任何赈灾章程。”
蓝慕云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推了过去,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:“不必等他们了。以靖北侯府的名义,向户部捐赠白银五十万两、粮食三万石,用以江南赈灾。”
林伯的身形猛地一僵,他抬起头,眼神中不再是下属的恭敬,而是专业掌柜的审慎与忧虑:“公子!此举固然能一举扭转侯府风评,但五十万两不是小数目,且这笔钱的来源……经不起查。如今正是风口浪尖,若被有心人借题发挥,恐怕会引火烧身,得不偿失!”
他不是一个只知执行命令的奴仆,他是在为蓝慕云的整个商业帝国掌舵的人,他必须指出风险。
蓝慕云终于正眼看向他,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但眼神却锐利得足以刺穿人心。
“林伯,你看这杯茶。”他端起茶杯,“它是热的,这是事实。至于这水是来自井里还是河里,茶叶是产自江南还是闽南,在口渴的人面前,重要吗?”
他放下茶杯,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断然:“现在,整个大乾朝廷,从上到下,都是口渴的人。他们需要一个‘善举’来粉饰太平,需要一个‘榜样’来转移视线。这个时候,谁递上水,谁就是圣人。至于这碗水干不干净……没人会问。”
见林伯依旧面带疑虑,蓝慕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他压低了声音,说出了真正的关键。
“这笔钱,会先通过二皇子在户部的暗线过一遍手,再以靖北侯府的名义捐出。你觉得,大皇子和太子的那些御史,是想查我这个‘浪荡子’,还是更想借机挖出二皇子贪墨的‘证据’,在这节骨眼上,彻底掀起一场不死不休的党争?”
林伯怔住了,背心瞬间冒出一层冷汗。
他瞬间明白了这步棋的毒辣之处。这笔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,一个裹着蜜糖的陷阱。谁想查这笔钱的来路,就等于直接向二皇子宣战。在争夺“赈灾主导权”的紧要关头,没人会为了查一个“纨绔子弟”,而去引爆一场可能让所有人都粉身碎骨的全面战争。
这笔钱,被蓝慕云用一道“皇子内斗”的护身符,变得无比“干净”。
“然后,”蓝慕云的声音继续响起,“让奇珍阁和醉仙楼所有的渠道都动起来。我要在两个时辰之内,让这个消息,传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。”
“属下……明白。”林伯深深地鞠了一躬,将所有的担忧与惊骇都压回了心底,只剩下对眼前这位年轻主家深不见底的敬畏。他重重一拜,领命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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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,是被点燃的。
火星,最先从达官显贵们聚集的醉仙楼和各大茶肆溅起。
说书人手中的惊堂木甚至没有落下,只是将一个“号外”的消息轻轻吐露,整个场子便在一瞬间的寂静后,轰然炸开。杯盘落地的脆响、桌椅移动的摩擦声、不敢置信的惊呼与急切的追问交织成一片。
这股浪潮迅速涌出楼阁,冲向街头巷尾。
起初,是震惊与怀疑。
“什么?蓝慕云?那个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的活宝?”
“五十万两?!他把国公府的祖坟刨了不成?”
但很快,当奇珍阁旗下各大商铺的掌柜伙计们,以一种“内部消息”的口吻,半是炫耀半是感慨地证实此事后,舆论的流向彻底改变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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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疑变成了对比。
“听说了吗?早朝上为了派谁去赈灾,大皇子的人和太子的人差点打起来!户部到现在连第一笔赈灾款的数目都没定下来!”
“一边是为了权位狗咬狗,一边是默默地捐出真金白银……这……”
对比最终演变成了全新的定论。
“以前总骂蓝公子是败家子,现在看来,人家败的也是自家的钱。国难当头,他心里这杆秤,比龙椅上那位还清楚!”
“可不是嘛!平日里斗鸡走狗,看似荒唐,关键时刻却比谁都拎得清。这才是咱们勋贵子弟该有的担当!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,不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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