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的雷声滚过天际时,藤架下的泥土里传来细微的“噼啪”声。方旭蹲下身,看着新核苗根旁的土地鼓起一个个小包,像有什么东西要挣开泥土的束缚——是去年埋下的夜花籽,在雷声的召唤下,正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。
“夜花要发芽了!”孩子们围过来,眼睛瞪得圆圆的。最先破土的是颗紫黑色的芽,顶着层透明的种皮,像个戴着小帽的精灵。紧接着,更多的芽冒了出来,密密麻麻地挤在新核苗周围,紫得发黑的茎秆上,还沾着新鲜的泥土。
母亲提着竹篮,里面是新蒸的“芽豆糕”,用刚发的豆芽和米粉做的,透着股春天的鲜气。“给夜花芽也‘尝’点,”她把糕掰碎了撒在土面上,“让它们和新核苗作伴,一起长大。”
方旭按香谱上的“春醒”条目,往三藤根旁埋了些“催绿肥”——是冰原的忍冬花泥混合了金沙洲的春醒香粉,浅绿色的粉末里裹着金色的颗粒,散着股清冽的香。“这肥能让新叶长得更绿,”他边埋边说,“你看继藤的芽尖,已经泛出深绿了。”
继藤的新芽果然比去年更壮实,叶片舒展得又宽又大,红纹在深绿的叶面上像跳动的火焰。旧藤的新枝也抽出了嫩叶,带着沉稳的墨绿,与继藤的鲜绿相映,像两位老友在春日里重逢。
冰原的守卒托鱼带来了“春雷露”,是雷雨后收集的冰川水,装在冰玉瓶里,瓶身上凝着层细珠。“这露得在雷声过后浇,”字条上画着道闪电和株发芽的藤,“能让根须顺着雷声的方向生长,扎得更稳。”
方旭用小喷壶把春雷露浇在夜花芽和三藤根旁,水珠落在紫黑色的芽上,立刻渗了进去,芽尖竟微微颤动了一下,像在回应雷声的召唤。孩子们学着大人的样子,用手指蘸着露水,往新核苗的叶片上抹,紫晕在露水下更显鲜亮,像活了过来。
火山部落的长老带着“焰芽种”来了,是种能在春日里快速生长的藤本种子,红得像火星子。“把这籽撒在旧藤根旁,”长老把种子递给方旭,“能和旧藤的新枝缠在一起生长,开出的花是橙红色的,像给旧藤挂了串小灯笼。”
孩子们七手八脚地把焰芽种撒在土里,又浇了点火山带来的暖泉水。没过几日,土里就冒出了橙红色的芽,茎秆细细的,却像有使不完的劲,一个劲地往旧藤的新枝上缠,像在撒娇似的。
月轮谷的月禾亲自来了,这次他带来了“月魂土”,是月轮谷崖壁上的陈年腐土,黑得发亮,还带着淡淡的月华香。“这土能让夜花长得更旺,”月禾把土铺在夜花芽周围,“等它们开花时,能和新核苗的紫叶相和,在夜里发出更亮的光。”
他还带来了本新的“夜植录”,上面增补了许多关于夜花与藤蔓共生的记载,其中一页画着幅图:新核苗的紫叶与夜花的星形花交相辉映,叶片与花瓣上都泛着银辉,像幅月夜共生图。
“我来是想邀约,”月禾指着图,“等夜花再次绽放时,可否在藤架下办场‘月夜宴’?让冰原、火山、金沙洲的朋友们都来,尝尝月轮谷的夜花果,也看看这共生的奇景。”
方旭笑着点头:“好啊,正好让大家看看,夜花和新核苗长得多好。”
春信随着风往远处飘去,带着月夜宴的邀约,也带着藤架下的新绿。方旭看着夜花芽在月魂土里慢慢长高,焰芽种在旧藤旁努力攀爬,继藤的新叶在春雷露的滋养下越发鲜绿,忽然觉得这春日里的一切,都在朝着一场盛大的约定生长。
就像此刻,又一声春雷滚过,夜花芽的茎秆猛地窜高了半寸,新核苗的紫叶在风中轻轻晃动,像在说:我们都在长大,等着月夜宴的那一天,把最好的样子,展现在大家面前。
而那份藏在春信里的邀约,会随着藤蔓的生长,越来越清晰,直到夜花绽放的那一夜,变成满架的光与香,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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