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千载光阴,于在场群仙不过弹指一瞬。
宴上,仙乐仍绕梁不绝,玉液琼浆的醇香漫过云台,群仙或执麈尾浅笑,或捻须低语,一派“宾主尽欢”的和煦景象。
只是提及“仙道秩序”四字,先前畅论天地大道的仙家们却纷纷敛了神色。
有人端起玉杯浅啜,目光飘向云海;有人指尖掐诀,似在推演天机,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“此事尚需从长计议”。
谁都清楚,那所谓的秩序,实则是一副无形的枷锁,一旦认领,便要受其桎梏。
早已跳出五行的他们,岂会甘心为自己套上束缚?
好在这场群仙论道,并非只有虚与委蛇的应酬,于在场众仙而言,论道本身便是实打实的机缘。
能踏入这瑶池的,皆是道心坚定之辈,各自的道途早已如昆仑玉柱般稳固。
可“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”,听太乙金仙剖析时空法则,看大罗散仙演绎造化玄机,哪怕只是片言只语的点拨,都可能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,为凝滞的道途劈开一条新径。
玄昭立于三清座下,听得早已心驰神往。
起初还能辨清哪位仙家在论道,到后来只觉万千道韵如潮水般涌入识海,耳边竟隐约响起清越的琴鸣之声。
那不是外界的仙乐,而是他体内大道共鸣的回响。
周身灵气骤然沸腾,金色道纹在他衣袂间流转,时而化作奔腾的江河,时而凝为巍峨的山岳,那浩荡的声势,竟与座中几位老牌太乙金仙不相伯仲,引得群仙侧目。
不知过了多久,流转的道韵骤然消散。
玄昭猛地睁开双眼,眸中似有星辰生灭,身后更是虚影闪动。
那是万千眼眸在刹那间睁开又闭合,每一只眼眸里,都映着一道截然不同的天地法则。
可这份异象转瞬即逝,他刚稳住心神,目光扫过高台时,却骤然一怔。
只见东王公正端坐在主位上调息,眉宇间虽有突破后的清光,却难掩一丝疲惫。
再看向帝俊与太一那一桌,太一面上喜色难掩,指尖还在轻轻摩挲着腰间的混沌钟,而本该沦为阶下囚的白泽,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帝俊身后,正低头与帝俊低语着什么。
“这……这就结束了?”
玄昭心头满是疑惑,忍不住转头看向身旁的元始,“师尊,方才东王公与太一交手,到底是谁输谁赢?”
“共赢!”
元始的声音清淡如水,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袖上的云纹,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。
“啊?”玄昭更懵了。
东王公已是准圣修为,又在自家道场应战,占尽天时地利,怎么会是“共赢”?
这话说出来听得都像是在打假赛!
元始似看穿了他的心思,淡淡开口:
“东王公方才突破准圣,修为尚未稳固,此刻的战力,与将大罗金仙道途走到极致的修士相比,并无太大区别。”
他抬眼看向太一,目光在那口古朴的混沌钟上稍作停留,意有所指。
“况且,你忘了太一手中的先天至宝?即便他未能完全发挥混沌钟的威能,单凭其先天道韵,也足够弥补那点‘微弱’的差距了。”
玄昭这才恍然大悟,看向其手掌上托着的灰蒙蒙的宝钟,同样露出羡慕之色。
先天至宝,会不想要!
“太一所谋是……突破?”
玄昭眼珠一转,瞳孔骤然一缩,像是突然想通了前因后果,猛地抬头看向身旁的三位师长,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。
“没错。”
老子赞许的点了点头,缓缓抚着颌下长须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今日那二金乌在此的一言一行,看似随性,实则处处留有痕迹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远处仍在与白泽交谈的太一,继续道,“太一主动挑衅东王公,一来是为了摸清新晋准圣的实力底线,二来,也是借东王公的威压为自己施压——以战悟道,逼出自身潜力,试图冲破大罗金仙的桎梏。”
“按这势头,无需千年。”
元始接过话头,声音清冽如玉石相击,眼底闪过一丝对天赋的认可,“单凭太一自身的金乌本源与道心韧性,必能突破至准圣之境。”
“不止他。”
通天手指轻叩身前的诛仙阵图,语气带着几分洞若观火的锐利,“女娲与伏羲兄妹隐于云屏之后,看似未参与纷争,实则在推演天道脉络;
还有鲲鹏那厮,缩在角落装模作样品酒,目光却始终盯着东王公与太一交手的余波——这些人,都在借着今日的机缘,暗中为自己的突破铺路。”
玄昭听着几位师长剖析洪荒大能的谋划,脸上并无太多惊讶,毕竟他早就知道,这三位都是未来的妖族高层。
无论关系如何,之前必然是有所交集。
“那您三位呢?”
玄昭往前凑了凑,声音里带着几分大胆,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子、元始与通天,在他心里,只有三位师长真正站稳巅峰,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安稳。
元始并没有计较,原本威严的脸上,嘴角忽然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极淡却足以令人心悸的笑意,语气中满是从容与自信:“随时。”
简单两个字,却如定海神针般砸在玄昭等人心上。
旁站的南极和多宝亦是心头一松,先前因东王公突破而略感紧绷的神经彻底舒展。
有三位师尊这般底气,往后的洪荒风雨,他们便再无畏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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