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杨老爷,这是今早特地挑的新鲜好肉,您快尝尝!”佟湘玉殷勤相劝。
杨轩却神色不动,只淡淡道:“佟掌柜,小子虽读过些书,却非迂腐之人。
若有事相托,不妨直言。
看在师兄份上,些许小事,杨某自不会驳了情面。”
说着,他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,眉头却轻轻一皱。
倒不是味道不堪,食材本身贵重,厨艺也算过得去。
可比起家中庖厨精心调制的滋味,终究差了火候与层次。
“怎么?可是不合口味?”佟湘玉原本满心期待,见他皱眉,顿时有些忐忑。
“炖得太软烂了些,调料也略显寡淡。
不过掌柜不必挂怀,是我嘴刁惯了。
换作寻常人家,能吃上这等荤腥,已是莫大的福分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佟湘玉转头狠狠瞪了李大嘴一眼,心中已然明了——杨轩所言,句句属实。
她也是名门闺秀,未嫁时家中锦衣玉食,顿顿珍馐佳肴,哪是李大嘴这等手艺能比的。
“杨老爷,是这么回事。”
佟湘玉语气轻柔,眼波微动,带着几分恳切,“我家小姑子今年八岁,正是该启蒙读书的年纪。
听说您曾师从白马书院朱老夫子门下,不知可否行个方便,让她也进书院里读点书?”
看着佟湘玉那双含着期盼的眼睛,杨轩眉头微微一蹙。
走人情?这事他倒不抵触,毕竟这世道本就没有多少所谓公平。
真正让他犯难的,是莫小贝那无法无天的性子——朱老夫子如今闭门研经,哪有空闲去管教一个野马似的丫头?
“杨老爷,求您了……我愿意多出束修……”
佟湘玉说着,不由自主地靠近一步,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臂,温香软玉贴身而来。
杨轩轻轻抽回手,声音温和却不容动摇:
“不是钱的事。
进书院本身不难,只是眼下实在不合适。”
“为何?”
不止佟湘玉,连旁人也都露出疑惑神色。
他们听得出,杨轩并非推脱,而是确有隐情。
难道书院出了什么麻烦?
“这其中缘由复杂,一时说不清。
不过我近来正好得闲,若佟掌柜信得过,不如先让小贝来我家跟着我学一阵子,也算报答这些日子的照拂之情。
至于白马书院——顶多一年,我定会安排她入学蒙馆。”
心里却暗笑一声:赤焰狂魔又如何?他倒要看看,这混世的小丫头片子,在自己手里还能翻出什么浪花。
“真的吗?那可太好了!”
佟湘玉惊喜交加,一时忘了避讳,竟一把挽住杨轩的手臂,胸前起伏,比方才更显激动。
要知道,杨轩可是堂堂解元出身,而寻常蒙学先生不过是个秀才!
名师才能出高徒啊!
比起去书院碰运气,眼前的杨老爷,才是真正难得的好先生。
当年她师父最低也是举人功名,可如今没了龙门镖局的根基,别说请翰林宿儒,便是进书院都找不到门路。
“小贝!小贝!快出来!”
佟湘玉眼角一瞥,白展堂立刻会意,转身往后院寻人。
她仍不愿松开杨轩的手,眉眼含笑地说:“杨老爷,小贝调皮得很,要是不听话,您千万别客气,该打就打,专拣肉厚的地方下手!”
“佟掌柜放心,育人讲究因材施教,我还不至于死板到底。
女子不必科考,四书五经懂得些道理、明晓忠孝便够了。
其余全看她的兴趣,这段时间我会挑些她喜欢的东西来讲。”
“这话讲得太明白了!”
佟湘玉听得眼睛发亮,眸中光彩流转。
相较之下,她忽然觉得吕秀才饿得面黄肌瘦也不奇怪了——那真是读傻了书的人!
不多时,白展堂领着个灰头土脸、满身泥巴的小丫头走了出来。
头发乱糟糟,脸抹得像灶台刷过,活脱脱一个泥猴儿,哪像个八岁的姑娘?
要知道,这年头十二三就议亲,七八岁的女孩早该懂规矩、知羞怯。
可这位“混世魔王”,只怕比村口的野小子还疯。
“你这死丫头,又去哪儿撒野了?脏成这样!”
一向温婉的佟湘玉见状也绷不住脸色,心头火起。
当着杨轩的面如此丢脸,正想开口解释,却被杨轩抢先说道:
“佟掌柜不必多言。
既然答应了,自然不会反悔。
再说孩子活泼些也好,至少有主见、有想法,总强过只会低头啃书、毫无灵气的呆子。”
“多谢杨老爷体谅!”
佟湘玉心中一块石头落地,对杨轩的胸襟与见识更是敬服三分。
“明日开始,让她来杨家上课吧。”
杨轩站起身,淡淡道:“顺便跟镇上提一句,若有六到十岁、尚未启蒙的孩子,也可送来一起念书。
我也是七侠镇长大的,教一个也是教,教一群也是教,何不多带几个?”
“杨老爷真是仁心善举!”
佟湘玉感动不已,看向杨轩的目光已满是钦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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