筱筱仙子刚带着楚风拐过通往教师办公室的走廊转角,脚步忽然一顿。她侧过头,看着楚风依旧有些心神不宁、目光总是不自觉瞟向楼梯间的样子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随即,她抬手——
咚。
一个并不重、却足够清脆的栗暴,轻轻敲在了楚风的额头上。
“嗷!”楚风猝不及防,捂住额头,一脸懵然地看向筱筱仙子,“筱筱姐姐?你干嘛又敲我?”
“给你醒醒神,小呆瓜。”筱筱仙子收回手,抱臂而立,语气里带着几分没好气的提醒,“眼神收一收,心思也敛一敛。你现在满脸写着‘我要去拯救那个可怜的女孩’,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把阳光和希望塞给她。你以为你是带着圣光降临的天使吗?”
楚风被说中心事,有些赧然地放下手,辩解道:“我就是看她那样一个人走开,好像很难过的样子,就有点着急……”
“着急有用吗?”筱筱仙子打断他,语气严肃起来,“你看看这周围,来来往往这么多学生,哪个没有自己的烦恼和心事?简幸的特别之处在于她承受的更多,也更隐蔽。但正因如此,我们的介入才必须加倍谨慎。”
她微微倾身,压低声音,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楚风脸上:“记住,我们不是来演救世主的戏码。过度的关注、突兀的善意,对一个敏感且惯于隐藏自我的抑郁症患者来说,可能是压力,是负担,甚至是一种‘被看穿’的恐慌。你觉得,一个已经习惯于躲在阴影里的人,会轻易接受两道陌生而炽热的‘探照灯’突然打在她身上吗?”
楚风怔住了,慢慢回味着筱筱仙子的话。是啊,他刚才满脑子都是“要帮助她”,却忘了思考对方是否需要、能否接受这种帮助。简幸的世界是封闭的,贸然砸门,可能只会让她把门关得更紧,甚至躲进更深的角落。
“那……那我们该怎么办?就远远看着?”楚风有些沮丧。
“观察,是第一步,也是最重要的一步。”筱筱仙子语气缓和了些,带着引导的意味,“不是冷漠的旁观,而是带着理解的观察。观察她的日常作息,观察她与谁哪怕很少有交流,观察她在什么情况下会稍微放松,又在什么触发下会变得更加紧绷。观察她喜欢的科目,偶尔流露的兴趣,甚至是课间独处时,手里无意识摆弄的东西。”
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,又指了指心口:“用这里看,更要用这里感受。我们要了解的不是一个‘悲剧女主角’的标签,而是简幸这个人,她真实的、细微的喜怒哀乐,她赖以生存的微小习惯和心灵缝隙。只有找到了这些‘缝隙’,我们递出的‘光’,才能温柔地照进去,而不是变成刺眼的强光,让她睁不开眼。”
楚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努力将筱筱仙子的话记在心里。他再次看向楼梯间的方向,眼神里的急切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沉静的专注。
“还有,”筱筱仙子补充道,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,“在我们没有十足把握、没有建立起码的信任基础之前,绝对、绝对不能直接或间接地提及她的家庭问题、她的情绪状态,更不能提‘抑郁症’、‘脑瘤’这些字眼。那是她最深的伤口和恐惧,只能由她自己,在感到绝对安全的时候,才有可能慢慢袒露。”
“我明白了,筱筱姐姐。”楚风这次回答得郑重了许多,“我会小心的。就像……就像在战场上,要先侦察清楚敌情和环境,才能制定战术,对吧?”
筱筱仙子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,又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(这次没敲头):“孺子可教。不过,这次‘战场’在人心,更要步步为营。走吧,先去把我们的‘侦察兵’身份落实了。”
她率先向教师办公室走去,步伐从容。楚风跟在她身后,一边走,一边忍不住再次用眼角余光,极其克制地、迅速地扫了一眼楼梯间。
简幸,我们会找到方法的。用不会惊扰到你的方式。
他在心里默默说道。
而此刻,在无人的楼梯间上层,简幸正抱着练习册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微微仰头,闭上眼睛,试图将眼眶里那阵不争气的酸涩逼回去。她并不知道,楼下刚刚有两个来自异时空的“不速之客”,正在为她的人生轨迹,进行着一场悄无声息却至关重要的“战术讨论”。
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,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楼下的喧嚣隐约传来,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。
她的世界,依旧寂静。但改变的种子,已在无人知晓处,悄然埋下。
^O^
筱筱仙子和楚风远远地、极其有耐心地“观察”了简幸两天。他们以转学生的身份,低调地融入班级,筱筱仙子甚至动用了一丝细微的认知干扰,让他们的出现和偶尔对简幸方向的关注不至显得突兀。他们看到简幸总是独来独往,课间大多埋首书中,或是在人少的走廊窗边发呆,午餐时也总是一个人坐在食堂角落,吃得很少。她像一株被遗忘在阴影里的植物,沉默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存姿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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