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一斗?
这还是刘青第一次听见师父提起自己的名字。
车一路开,回到那片清幽的竹林,停了下来。
下了车,一股竹叶的清香扑面而来,瞬间洗去了路途的疲惫。
刘青跟着李老头还是熟悉的时而向东,时而向西,穿过竹林回到了院子。
小院不大,地面是用青石板铺的,角落里还种着几株叫不出名字的花草。院子的主体是一栋两层高的竹楼,看起来冬暖夏凉。竹楼旁边搭了个简易的土灶,一口大水缸立在旁边,缸里蓄满了清澈的水,水面上还漂着个木瓢。
李老头推开竹楼的门,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了出来。
大厅正中摆着一张长条供桌,上面放着香炉、烛台和一些贡品。供桌上方的墙壁上,挂着两幅画。
一幅是道家三清的画像,宝相庄严,小时候因为自己看见脏东西爸妈带他去道观祈福时他见过。
而另一幅,则画着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。
那道士约莫四十岁出头的年纪,画师只画了他的侧背影。他双手负后,微微抬头望着天空,虽然只是一个背影,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孤高。
供桌前的地上,整齐地放着三个蒲团。
“小子,发什么愣呢?”李老头打断了刘青的思绪,指了指楼上,“二楼有两间房,你挑一间,以后就住那儿。自己收拾收拾。”
“哦。”刘青应了一声,收回了目光。
李老头又补充道:“这两天你先熟悉熟悉环境,等我挑个良辰吉日,咱们就把拜师礼给办了。到时候,你可就是我李一斗门下正儿八经的开山大弟子了!”
说完,他便自顾自地躺到院子里的竹椅上,翘着二郎腿,喝起了小酒。
刘青提着自己那个小小的行李包上了二楼。
他选了朝南的那间屋子。屋里陈设简单,一张木板床,一张书桌,一把椅子,仅此而已。
将东西放下,刘青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,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。
这几天发生的一切,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转了一圈。从村子里的阴煞之气,到破阵时的惊心动魄,能听懂人言的黄皮子,再到那些手持桃木剑的青年道士。
这个世界,颠覆了他过去六年的所有认知。
他从小就能看见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,村里人叫他怪胎,连父母都觉得他脑子不正常。他也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怪物。
可这几天的经历却告诉他,这个世界远非表面那么简单,在寻常百姓接触不到的地方,还存在着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。
对于那个世界,刘青心里没有多少恐惧,反而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与向往。
他也想像李老头、张师叔、马师兄他们一样,手持法器,斩妖除魔,行侠仗义。
自己……好像天生就该是他们中的一员。
想着想着,一股倦意袭来,刘青终于沉沉睡去。
……
一九六四年,夏。
日头毒得像个大火球,炙烤着大地,连空气都扭曲起来。田里的庄稼耷拉着脑袋,路边的野狗吐着长长的舌头,躲在墙根下苟延残喘。
清阳县,下家村王家屯水库。
“噗通!”“噗通!”
五六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,光着膀子,只穿一条短裤,跟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跳进水库里,溅起大片的水花。
冰凉的库水瞬间驱散了酷暑的炎热,引来一阵畅快的怪叫。
“青子,快点啊!磨蹭啥呢!”一个瘦得跟猴精似的少年在水里扑腾着,冲岸上喊道。
岸边,一个身材修长结实的少年正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衣衫。
少年正是刘青。
七年过去,他已经从当初那个瘦弱的小不点,长成了挺拔的少年。常年的修行打坐,让他的身材匀称结实,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,腹部甚至能看到隐约的肌肉线条。五官也长开了,剑眉星目,颇为俊朗。
“来了,二宝,催什么催,赶着投胎啊?”刘青将衣服叠好,放进自己那个从不离身的黄色布包里,嘴上毫不客气地回敬道。
那瘦猴少年叫赵国栋,小名赵二宝,是刘青在学校里最铁的哥们。
赵二宝家里是县城里做日用百货买卖的,有点小钱。为人活泼,调皮捣蛋,虽然是个小财迷,但对刘青却格外大方。
“嘿,你小子会不会说话?”赵二宝抹了把脸上的水道,“对了,青子,我可听说了啊,隔壁二班那个文艺委员,叫啥来着……对,王晓燕!她好像对你有意思啊,上次文艺汇演,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!”
刘青白了他一眼,懒得搭理这茬。
另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起哄道:“就是就是!青子,王晓燕可是咱们初一年级公认的班花,你小子有福了!”
“滚蛋!”刘青笑骂一句,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。
“来!咱们比比谁先游到对岸去!”有人提议。
“比就比!谁怕谁!”
“彩头是啥?没彩头没意思!”
赵二宝一听有彩头,顿时来了精神:“谁输了,明天谁请客吃冰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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