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句话很轻,轻得像一片羽毛,却重重地砸在了王恒的心上。
“我们分开吧。”
王恒脸上的讨好笑容,像是被冰雪冻住,瞬间凝固,然后寸寸碎裂。
他整个人都僵住了,手里那包还带着余温的桂花糕,变得无比烫手。
“幽兰……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许幽兰没有再重复,只是平静地看着他,那份平静,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哭闹都更让他心慌。
“噗通”一声,王恒双膝一软,竟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。
他挪动着膝盖,蹭到许幽兰的脚边,伸手去抓她的衣角,声音里带上了哭腔。
“幽兰,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你别走,你别离开我!我发誓,我再也不赌了,我把手剁了都不去了!求求你,再给我一次机会……”
许幽兰垂下眼帘,看着他那张涕泪横流的脸,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青年,如今只剩下这副卑微又可怜的模样。
可她的心,却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。
她轻轻挣开他的手,没有多说一个字,转身就朝着里屋走去,准备收拾自己那几件早已洗得发白的旧衣裳。
这个动作,似乎彻底点燃了王恒心中那根名为“恐惧”的引线。
他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,脸上再无半点哀求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狰狞。
他几步冲上去,一把拽住许幽兰的胳膊,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。
“不!你不能走!”他低吼着,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许幽兰的脸上,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!我只有你了!你不能离开我!”
胳膊上传来的剧痛让许幽兰蹙起了眉头,她用力挣扎起来。
“王恒!你放开我!”
她的挣扎,在王恒看来,却成了最无情的背叛。
酒精、赌输的怨气、被戳破谎言的羞恼,以及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慌,在这一刻尽数爆发。
“放开你?好让你走是不是!”
他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邪火,猛地将许幽兰朝地上一推!
许幽兰一个不稳,重重地摔在冰凉的地面上,后脑勺磕在桌腿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
还没等她缓过神来,王恒的拳头,已经雨点般落了下来。
“不知好歹的女人!我给你吃,给你穿,你就是这么对我的?”
“我他妈去赌是为了什么?还不是为了你!为了这个家!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,我有什么错!”
“你以为我愿意去那种鬼地方吗?要不是那群人不懂画,画卖不出去,我用得着去赌吗!”
他一边打,一边疯狂地咆哮着,将自己所有的无能和失败,都归咎于其他人的身上。
许幽兰起初还下意识地护着头脸,可当她听到那些颠倒黑白、荒谬至极的理由时,她彻底明白了。
从前那个画里有光,眼里有梦的王恒,已经死了。
死在了那个他第一次踏入赌坊的下午。
现在这个,只是一个被赌瘾和自卑彻底吞噬的行尸走肉。
她不再挣扎,也不再躲闪,任由那些拳脚落在自己的背上、腿上、胳膊上。
她没有哭,也没有喊。
身体上的疼痛,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。
那颗为他跳动了三年的心,在这一记记重拳下,被砸得粉碎,连一丝余温都不剩了。
……
从那天起,这个曾经温馨的小院,变成了许幽兰的牢笼。
王恒彻底撕下了伪装。
他用一把大锁锁住了院门,收走了她身上最后几个铜板,将她为数不多的几件换洗衣裳也藏了起来。
只要她稍稍流露出想要离开的念头,换来的,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毒打。
而王恒,则依旧每天早出晚归。
他不再背那个画箱,因为里面的画早就被他当成废纸,换了几个赌博的筹码。
他输得越来越多,欠下的赌债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,从最初的几块大洋,滚到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数字。
这天,王恒又输光了最后一个铜板,被人从赌坊里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来。
他刚想爬起来,就被几个赌坊的伙计堵在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里。
“恒哥,这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说好的今天还钱,钱呢?”
为首的伙计一脚踩在王恒的胸口上,恶狠狠地开口。
王恒疼得龇牙咧嘴,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,脸上堆起谄媚的笑。
“几位大哥,再宽限几天,就几天!等我……等我把画卖了,凑到钱马上就给你们!”
“卖画?”那伙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嗤笑一声,“恒哥,你这是拿兄弟们开涮呢?你那破画能值几个钱?”
他说着,朝身后的两人使了个眼色,那两人立刻掰着指关节,一步步围了上来,显然是准备再给他点教训。
就在这时,一个浑厚的男声从巷口传来。
“住手。”
几个伙计回头一看,脸色顿时一变,踩着王恒的脚也赶紧收了回去,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道。
“威爷,您怎么来了?收拾这种欠钱不还的赖子,哪用得着您亲自出手。”为首的伙计满脸谄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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