甬道里,兀自回荡着箭簇钉入石壁的嗡鸣。
唐万山背靠着冰凉的墙壁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着灰尘,划出一道道泥痕。他僵硬地扭过头,看着对面墙壁上那一片密密麻麻、泛着幽光的箭簇,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。
就差那么一点点。
如果不是刘青那快得不可思议的一拽,他现在已经是个被扎穿了的血葫芦。
他转头望向身旁的刘青,这个年轻人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,仿佛刚才那千钧一发的凶险,不过是拂面而过的一阵清风。
唐万山嘴唇翕动了几下,一句“多谢”卡在喉咙里,却怎么也说不出来,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。这份救命之恩,记在心里比说出口更重。
刘青没有在意他的反应,只是回头瞥了一眼那扇被撞开的石门。
“走吧,进去看看。”刘青的声音打破了甬道里的沉寂。
两人不再迟疑,一前一后,侧着身子从那道狭窄的门缝中挤了进去。
刘青回头看了一眼,门板上,同样留下了几道被利箭划出的深深刻痕,地上也散落着十几支因为撞击而掉落的箭矢。
他摇了摇头,这墓主人的心思,还真是够细腻的,一环扣一环,专门等着人放松警惕的那一刻。
门后,不再是逼仄的甬道,空间豁然开朗。
这里应该是一处前室。整个墓室呈现出巨大的圆弧形,脚下是平整的青石地砖,头顶是高高的穹顶,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,只见黑漆漆的一片。
两人此刻正站在墓室入口的弧顶位置。
手电光在空旷的墓室里来回晃动,将一处处沉睡了数百年的景象唤醒。
墓室的正中心,摆放着一张丈许长的条形石桌,桌上影影绰绰,似乎摆放了不少器物。
而在石桌的周围,矗立着八尊与真人等高的石人俑。它们穿着仆役的服饰,低着头,拱着手,以一种守护的姿态将石桌环绕在中央,雕刻得栩栩如生,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。
墓室的弧形墙壁上,则刻满了各种繁复的石雕壁画和铭文。
经历了门口那要命的机关之后,两人此刻都变得格外谨慎,虽然手电光柱不停地在室内扫动,但双脚却像是钉在了原地,谁也没有贸然向前迈出一步。
唐万山从怀里那个小布袋里,再次将那只通体漆黑的小狗放了出来。
小黑狗落地后,机警地抖了抖耳朵,随即迈开四条小短腿,朝着墓室深处跑去。它没有直接冲向石桌,而是在宽敞的墓室里绕着圈子,鼻子贴着地面,时不时地停下来嗅探一番。
唐万山和刘青都屏住了呼吸,紧张地注视着小黑狗的一举一动。
过了好一阵,小黑狗才重新跑了回来,在唐万山的脚边绕了两圈,轻轻地“汪”了一声。
唐万山蹲下身,摸了摸它的脑袋,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了几分。他将小黑狗重新收回布袋,然后朝着刘青点了点头,示意安全。
这一次,唐万山率先迈开步子,朝着墓室中央的石桌走去。作为一个以倒斗为生的人,那些摆在明面上的瓶瓶罐罐,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刘青却没有跟上去,他的兴趣不在那些坛坛罐罐上。他提着手电,缓步走向了侧面的墙壁,开始仔细打量起那些石雕壁画。
这些壁画雕刻得极为精美,连贯起来,仿佛在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。
故事的主人公,应该就是这座墓的主人,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。
第一幅壁画,是将军少年从军,在校场上苦练武艺。
第二幅,是他初上战场,手持长枪,冲锋陷阵,英勇杀敌。
第三幅,他已然功勋卓着,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多,胯下的战马也愈发神骏。壁画上的敌人形形色色,有身材高大、骑着高头大马的北方游牧民族,也有手持弯刀、面容凶悍的西南蛮族。
刘青一幅一幅地看下去,当他的手电光落到其中一幅壁画上时,脚步猛地顿住了。
这幅画上,将军所面对的敌人,与之前的截然不同。
那是一群身材普遍矮小的人,他们脚上踩着木屐,头上扎着怪异的小辫,腰间佩着狭长的武士刀,正驾着一种造型奇特的船只,从海上登陆。
“倭寇。”
这两个字瞬间浮现在刘青的脑海中。
壁画的内容继续向下延伸。起初,将军率领大军对抗这群倭寇,似乎打得极为顺利,将他们一路驱赶,节节败退。
然而,下一幅壁画的风格却陡然变得诡异起来。
在倭寇即将被彻底击溃之时,他们的阵中,突然出现了一个恐怖的怪物。那怪物只有一个巨大的独眼,却长着四条粗壮的手臂,青面獠牙,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。
怪物出现之后,战局瞬间逆转。将军麾下的士兵死伤惨重,尸横遍野,就连将军本人,也在一员大将的护卫下,身受重伤,狼狈地退回了城中。
看到这里,刘青的心跳微微加速。
他继续往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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