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无声的灵魂尖啸如同冰锥,狠狠凿击着每个人的意识。陈默的唢呐声彻底断绝,他踉跄后退,依靠着祭坛边缘的石柱才勉强站稳,脸色灰败。苏绣娘闷哼一声,周身缭绕的丝线光华瞬间黯淡大半,防御近乎崩溃。连秦战这样的硬汉,也太阳穴突突直跳,抵抗得极为辛苦。
王一凡首当其冲,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要被无数疯狂的呓语和扭曲的幻象撑爆。石老抛出的那个木质傩面就落在他脚边,表情是与其他狰狞傩面截然不同的“悲悯”,在灰暗的环境中,散发着微弱的、温润的光泽。
戴,还是不戴?
石老嘶哑的“帮我”还在耳边回荡。直觉告诉王一凡,这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关键,但钟老的警告也同时响起——“鬼神之道,易请难送”。戴上这传承千年的傩面,谁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?会不会也像石老一样,被那恐怖的祖灵恶念侵蚀?
就在他犹豫的刹那,空中的巨大鬼影似乎因未能一举击溃闯入者而暴怒,更多的灰雾从它身上分离,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怨念触手,朝着四人狠狠抽来!同时,它对本已摇摇欲坠的石老加大了侵蚀力度,老者的舞姿彻底变形,身体剧烈颤抖,仿佛随时会被吞噬。
没时间了!
王一凡一咬牙,弯腰捡起了那个悲悯傩面。入手冰凉,木质纹理粗糙,却奇异地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。他不再犹豫,猛地将傩面扣在了自己脸上!
轰——!
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!
视野瞬间改变!不再是单纯的肉眼视物,他“看”到了一个由无数流动的灰黑色气流、猩红色的狂躁情绪、以及零星微弱的白色人性光辉构成的诡异世界!
祭坛上空那庞大的鬼影,在他“眼中”变得无比清晰——那是由数百上千道充满痛苦、不甘、愤怒的残缺意念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扭曲聚合体!它没有真正的智慧,只有吞噬和毁灭的本能!
而祭坛上的石老,他体内原本纯净的、与山川土地连接的土黄色能量,正被无数灰黑色的丝线疯狂缠绕、污染,如同被蛛网包裹的飞蛾,光芒越来越暗淡。
更让他心悸的是,他感觉到一股冰冷、混乱的意识,正顺着傩面,试图涌入他的脑海,那是属于“傩”的古老力量,也夹杂着空中那鬼影的恶念!
“守住本心!你是观察者,不是承载者!”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呐喊,那是钟岳训练时的教诲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。
王一凡猛地一咬舌尖,剧痛让他瞬间清醒。他强行稳住心神,不再试图去“驾驭”傩面的力量,而是将其当作一个“窗口”,一个“扩音器”。
他将自己的意念——不是攻击,不是恐惧,而是之前在木偶戏事件中感受到的,陈默曾引动过的,那种最深切的“理解”与“悲悯”——通过傩面,放大,传递出去!
他“看”向空中那扭曲的鬼影,不再将其视为怪物,而是看到了那无数痛苦灵魂的挣扎。他“看”向祭坛上濒临崩溃的石老,感受到了他那份守护村庄、却力不从心的绝望与坚持。
一种无声的、浩大的悲悯之情,以王一凡为中心,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!
这股意念,与陈默之前吹奏的安抚之音类似,却更加纯粹,更加直接,因为它源自“傩”本身,是这古老仪式中本该有的、沟通与抚慰的一面!
奇迹发生了。
那疯狂抽打的怨念触手,在接触到这股悲悯意念的波纹时,动作猛地一滞,表面的狂躁似乎平息了一丝。
空中那巨大的鬼影,发出了更加愤怒,却隐约带着一丝困惑的咆哮,它的动作不再那么暴戾,那无数扭曲的意念似乎出现了内讧般的紊乱。
而祭坛上的石老,身体猛地一震,仿佛得到了某种无形的支援,原本黯淡的土黄色光芒重新亮起了一丝,挣扎着继续那古老的舞步。
“有效!”秦战第一个反应过来,他虽然无法像王一凡那样“看见”,但能清晰感觉到周围压力的变化,“陈默!苏绣娘!配合他!”
陈默抹去嘴角的血迹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他再次举起唢呐,但没有吹奏具体的曲子,而是发出一种低沉的、模仿着古老祭祀吟唱的嗡鸣,与王一凡散发出的悲悯意念相辅相成,如同在为这场无声的沟通定下调子。
苏绣娘也强忍精神上的不适,双手舞动,这一次,她没有构筑防御,而是将丝线如同蛛网般轻柔地撒出,不去对抗那些灰雾,而是试图去“连接”、“梳理”那些狂躁的能量流,虽然效果微弱,却像是在狂暴的海洋中投入了一颗定海神针。
王一凡戴着悲悯傩面,如同一个情感的共鸣器,将所有人的努力汇聚、放大。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舞者,一边要抵抗傩面本身和鬼影恶念的侵蚀,一边要维持着那脆弱的悲悯连接,精神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。
他感觉到,空中那庞大的鬼影内部,并非铁板一块。在那无尽的痛苦与狂躁深处,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更加古老、更加微弱,却相对平和的意念碎片……那是……真正的祖灵?被后来涌入的怨念污染、裹挟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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