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非镜,水非水,本来无物,何处染尘埃?——禅宗公案
五色琉璃镜盾的光芒,在绝对黑暗中如萤火般微弱。
王一凡感觉自己不是在下潜,而是在“坠落”——向着一个没有方向、没有时间、只有无尽重压与混乱规则的深渊坠落。四周的海水早已不是普通海水,而是粘稠如实质的暗红色能量流,每一缕都散发着怨恨、扭曲、以及……似曾相识的“镜韵”。
山河鉴在手中剧烈震颤,镜面清光与盾光交融,勉强撑开一个直径三米的球形安全区。安全区外,暗红能量流如同活物般蠕动,时而凝聚成狰狞的兽首,时而幻化成哭泣的人脸,不断撞击着光罩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滋啦”声。
“这些……都是被这面‘污镜’吞噬、污染的灵魂残响。”王一凡五色眼眸中光轮流转,他能“听”到那些无声的哀嚎,“它饿了太久,渴了太久……想吞噬一切完整的东西,来填补自己的残缺。”
越往下,暗红越浓,压力越大。安全区的范围被压缩到不足两米。王一凡甚至能感觉到,自己体表的五色光痕都在被那股污秽的“镜韵”缓慢侵蚀,如同清澈的溪水流入了墨池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嗡!”
怀中的山河鉴突然自主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清越鸣响!镜面清光如潮水般涌出,主动向前方黑暗深处“照”去!
与此同时,万里之外的百慕大海底,那面刚刚被王一凡分神融入的“观天镜”,镜面也同步爆发出璀璨的清光,穿透层层海水与空间阻隔,将归墟深处的画面,清晰地“投射”到了王一凡的意识中!
两镜共鸣,隔空映照!
刹那间,王一凡“看”清了——
漩涡最底部,没有实体,没有海床,只有一个直径约百米的、完全由暗红污秽能量构成的“镜面湖”。湖面倒悬,如同天花板,其上缓缓旋转着一面巨大的、布满蛛网状裂痕的青铜古镜倒影!
那镜子倒影的样式,与山河鉴、观天镜同源,都是古朴的圆形青铜镜,边缘有云雷纹,背面……本该刻字的地方,却被暗红色的、如同凝固血痂般的污秽物质覆盖,只能勉强辨认出两个扭曲的甲骨文字轮廓——鉴心。
但真正的恐怖在于——这面“鉴心镜”倒影,是活的!
镜面中央,暗红污秽不断翻涌,凝聚成一张模糊的、痛苦的、不断变幻的“脸”。那脸时而像慈祥老者,时而像威严帝王,时而像悲悯女子,时而又像狰狞恶鬼……仿佛汇聚了无数被它吞噬者的面孔特征,却又无法稳定成任何一个完整的“自我”。
而那双之前看到的“暗红眼睛”,就长在这张脸上!
【……看到了……你看到了……我……】
那宏大而痛苦的声音再次直接撞入王一凡意识:
【我……是谁……】
【我该是……鉴察人心……明辨真伪……的镜……】
【可他们……用我……照了太多……肮脏……贪婪……背叛……欺骗……】
【那些污秽……粘在了镜面上……洗不掉……刮不净……】
【镜子……脏了……镜子……疯了……】
【娲皇……不要我了……把我……丢在这里……】
【我恨……我好恨……】
声音中蕴含的癫狂与悲怆,如同海啸般冲击着王一凡的心神!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跨越了无数岁月的、被至亲抛弃的绝望,以及被污秽一点点腐蚀、扭曲、却始终保留着一丝“我本是明镜”的痛苦清醒!
这不是单纯的“邪恶”,这是一个悲剧!
一个本应鉴察人心、导人向善的“神器”,因为承载了太多人类的阴暗面而被污染,最终被创造者遗弃在归墟最深处,在无尽岁月中疯狂、扭曲,变成了渴望吞噬一切来填补自身残缺的“怪物”!
“原来……这就是‘鉴心镜之殇’。”王一凡喃喃道,五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悲悯,“你不是‘主上’,你是……镜子的‘心病’。”
【心病……?对……心病……】
污镜倒影上的脸孔扭曲着,突然爆发出更强烈的怨恨:
【可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她们两个……观天……鉴地……还能干干净净?!】
【为什么只有我……要承受这些污秽?!】
【不公平……这不公平!】
【我要……把你们……也染黑……】
【这样……我们就一样了……娲皇……就会重新看我们一眼了……】
暗红镜面湖骤然沸腾!无数暗红触手从湖中爆射而出,每一根触手尖端都凝聚着一张扭曲的人脸,发出刺耳的尖啸,如同万鬼齐哭,从四面八方扑向王一凡的光罩!
攻击未至,那股直击灵魂的“负面情绪洪流”——嫉妒、怨恨、自怜、疯狂——就已经先一步冲击而来!王一凡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象:他看到山河鉴镜面被污秽覆盖,看到爷爷失望的眼神,看到战友们一个个在他面前堕落成怪物……
“坚守本心!镜虽可鉴物,心不可染尘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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