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风如刀,卷起塞外黄沙,抽打在脸上生疼。残破的雁门关城楼上,猎猎旌旗撕扯着铅灰色的天空。关墙下,是连绵不绝的明军营寨,如同匍匐的巨兽,空气中弥漫着铁锈、汗臭和压抑的战意。
中军大帐内,气氛凝重如铁。炭盆噼啪作响,却驱不散深入骨髓的寒意。一身玄甲、须发已见斑白却依旧威如渊岳的征虏大将军徐达,眉头紧锁,死死盯着巨大的北疆舆图。图上,代表北元王保保主力的黑色箭头,如同悬顶利剑,直指大同。帐下诸将,皆面色沉郁。
“报——!” 传令兵连滚带爬冲入,“禀大将军!王保保主力绕过偏关,其前锋精骑已突袭大同外围粮道!守将…守将殉国!粮草…被焚毁三成!”
帐内死寂!一股寒意瞬间席卷所有人!粮道被断,前锋受挫,士气动摇!王保保这头草原苍狼,狡诈凶残更胜往昔!
“末将愿率本部兵马,星夜驰援大同!必斩王保保狗头!”一员满脸虬髯的猛将霍然起身,正是先锋官蓝玉,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。
“不可!”徐达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王保保正欲激我军主力出关,于野战中以骑兵优势绞杀!此乃其惯用伎俩!”他目光扫过帐内,“固守?粮道被断,久守必溃!出击?正中其下怀!进退维谷…诸位,可有良策破局?”
帐内一片沉默。面对王保保飘忽如风、聚散如沙的草原铁骑,纵使徐达这等名将,也深感棘手。
就在这时,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帐门处响起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:
“大将军,末将李逸,有一策,或可破敌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逸身上。这位新晋的七品幕僚,身着略显宽大的青色官袍,站在一群顶盔掼甲的悍将之中,显得格格不入,甚至有些单薄。但他挺直的脊背和那双清澈却异常坚定的眸子,却让徐达心中一动。
“讲!”
李逸走到舆图前,无视诸将或怀疑或轻视的目光,拿起代表明军的红色小旗,沉稳开口:“王保保所恃,无非骑兵之利。其战术,聚则如狼群撕咬,散则如沙粒难寻。欲破之,必先乱其阵脚,挫其锋芒,断其爪牙!”他手指点向舆图上标注的一片开阔谷地——野狐岭。
“末将请命,率工兵营,于野狐岭谷口,布‘铁蒺藜火牛阵’!”
“铁蒺藜?火牛阵?”帐内响起一片惊疑之声。铁蒺藜是寻常守城之物,火牛阵更是古籍中记载、近乎传说的战法!
李逸不慌不忙,抓起案上几颗代表铁蒺藜的石子,又抓起代表骑兵的黑色小旗:“此铁蒺藜,非比寻常!末将已命工营改制,倒刺淬毒,入肉难拔!将其密布于谷口狭窄处,深埋浅覆。王保保骑兵冲锋,必入此瓮!马蹄一旦刺穿中毒,剧痛难忍,阵型自乱!”
他放下石子,拿起代表火牛的旗帜:“此时,再驱赶提前备好的健牛数百头!牛角绑缚利刃,牛尾浸透火油!待其冲入谷口,混乱受阻之时,点燃牛尾!受惊火牛,必发狂向前,冲入敌阵!铁蒺藜陷其足,火牛冲其阵!两相叠加,纵是铁骑,亦成齑粉!”
李逸的声音不大,却在寂静的大帐中字字清晰,如同金石相击!他描绘的场景血腥而震撼,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毁灭美感!
徐达眼中精光爆闪,猛地一拍案几:“好!好一个铁蒺藜陷足,火牛破阵!此计虽险,却直击要害!准!所需牛只、铁蒺藜、火油,即刻调拨!李逸,此阵由你全权督造!若有差池…”他没有说下去,但那股森然的杀意已说明一切。
“末将领命!”李逸躬身抱拳,手心已满是冷汗。此计是他结合现代知识对古代战法的改造,成则名动天下,败则万劫不复!
……
野狐岭谷口,寒风凛冽,卷起沙尘。李逸亲自督阵,工兵营士卒挥汗如雨,将一枚枚淬毒的铁蒺藜深深嵌入冻土,浅覆沙尘,布下一条致命的死亡地带。数百头健牛被集中在谷后,牛角绑上雪亮的尖刀,牛尾浸透了刺鼻的火油,不安地打着响鼻。
决战的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,一触即发。然而,一个巨大的隐患如同阴云笼罩在李逸心头——王保保狡诈,其主力动向不明!尤其水囊补给点的位置,关乎这支草原军队的命脉!若不能精准打击其水源,逼其主力决战于预设战场,火牛阵再妙,也无异于空挥屠刀!
“报!斥候小队…三队仅一人生还!仍未探得元军主力确切位置与水囊点!” 传令兵带来的是令人绝望的消息。
李逸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土台上,望着远处苍茫的戈壁,心沉入谷底。时间!最缺的就是时间!王保保不会给他太多时间!
夜幕低垂,塞外的星空格外清冷。营地点点篝火,映照着士卒疲惫而紧张的脸。李逸毫无睡意,在土台上焦灼踱步。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,准备行险一搏之时——
营地辕门方向,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守军惊怒的呼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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