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天殿前巨大的广场,今夜亮如琉璃海。万寿膏烛燃起冲天光焰,将汉白玉的丹陛御道映照得金碧辉煌。丝竹管弦之音袅袅不绝,珍馐美馔的香气弥漫在微凉的秋夜空气中。洪武皇帝朱元璋万寿圣宴,百官勋贵,宗室藩王,盛装华服,依序而坐,山呼万岁之声震耳欲聋。一派歌舞升平,海晏河清。
朱元璋高踞丹陛龙椅,冕旒珠玉轻晃,接受着群臣的朝贺。他脸上带着帝王惯有的、无可挑剔的威仪笑容,目光却如同最深沉的海,缓缓扫过下方觥筹交错的人群。他的龙袍袖口微微垂落,隐约可见袖内紧贴着一抹冰冷的金属幽光。案头,那串看似寻常的紫檀佛珠,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。
李逸与苏婉儿坐在勋贵席中,位置靠近御阶。婉儿一身天水碧宫装,云鬓高绾,素手为李逸斟酒,姿态娴雅。李逸端起酒杯,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,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对面文官首列。胡惟庸紫袍玉带,正与身旁的燕王使者低声谈笑,举杯畅饮,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红光,仿佛这盛世的华章皆在他鼓掌之间。然而,那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、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冰冷杀机,却逃不过李逸的眼睛。
子时将近。
丝竹渐歇,歌舞方停。一轮皓月悬于中天,清辉遍洒,将广场映照得一片澄澈。
就在这喧嚣稍歇、众人酒酣耳热之际——
“咻——啪!”
一道前所未有的、撕裂长空的尖啸声,伴随着一团极其绚烂的赤红色烟花,在奉天殿正前方的夜空中轰然炸开!赤红的流光如同淋漓的鲜血,瞬间泼洒在所有人的脸上!
烟花为号!
轰!
如同地狱之门在人间洞开!
原本侍立在百官席后、如同泥塑木雕般的数十名内侍、宫女,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!他们猛地撕开宽大的宫袍,露出内里紧束的劲装和雪亮的刀剑!更可怕的是,广场四周的阴影里、殿宇的回廊中、甚至几处假山之后,如同鬼魅般涌出数百名黑衣蒙面、手持利刃的死士!刀光如林,杀气冲天!目标直指丹陛御座!
“护驾——!!” 凄厉的嘶吼划破夜空!殿前武士仓促拔刀,瞬间被汹涌的黑色人潮淹没!惨叫声、兵刃撞击声、惊恐慌乱的哭喊声瞬间取代了丝竹管弦!
“昏君无道!诛杀朱元璋!拥立新主!” 死士首领的嘶吼如同地狱的宣告!
“杀——!” 数百亡命之徒齐声咆哮,如同黑色的狂潮,不顾一切地扑向丹陛!
快!太快了!刺客显然对宫禁布防极其熟悉,选择的时机和突破口狠辣精准!殿前侍卫虽勇,但事发突然,阵型瞬间被冲乱!眼看那狰狞的刀锋洪流就要冲破最后防线,席卷御阶!
“陛下小心!” 李逸厉喝一声,猛地将手中酒杯狠狠砸向地面!
啪!
碎裂声如同信号!
“结阵!放火!” 苏婉儿清叱!她与侍立在李逸身后的十二名身着宫装、却眼神锐利的女子(正是秦淮十二钗)同时动了!她们抄起席案上盛满酒液的沉重酒坛,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扑在最前的黑衣死士群奋力掷去!
呼呼呼——!
沉重的酒坛如同投石机抛出的石弹,狠狠砸入冲锋的刺客群中!
哗啦!哗啦!
琥珀色的酒液伴随着碎裂的陶片四溅飞射!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死士淋得透湿!
诡异的事情发生了!
那些溅落在刺客身上、泼洒在地面上的酒液,接触空气的刹那,竟“轰”地一下,凭空腾起幽蓝色的火焰!火焰无声无息,却带着刺骨的灼热,如同瞬间绽放的死亡幽莲!幽蓝的火苗疯狂跳跃,如同无数扭动的毒蛇,顺着被酒液浸透的衣物、皮肤,飞速蔓延!
“呃啊——!”
“火!妖火!!”
被磷粉混合烈酒淋透的死士瞬间变成了燃烧的火人!他们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,疯狂地拍打翻滚,却根本无法扑灭那跗骨之蛆般的幽蓝火焰!火人乱舞,瞬间在汹涌的黑色狂潮中制造出巨大的混乱和恐慌!那幽蓝诡异的火墙,硬生生阻断了刺客冲击御阶的最快路径!
“诛杀昏君!冲过去!” 死士首领目眦欲裂,挥刀劈倒一个翻滚的火人,厉声嘶吼,试图重整阵型,绕过火墙!
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——
“甲士何在!护驾——!!!”
一声如同远古雄狮般的咆哮,带着塞外的风霜与铁血,轰然炸响!盖过了所有的惨叫与厮杀!
只见奉天殿侧翼巨大的宫门轰然洞开!一队队身着灰蓝色棉甲、手持长矛盾牌的甲士,如同沉默的铁流,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,轰然涌入广场!甲胄摩擦发出沉闷的金属声!为首大将,须发已见斑白,却威如山岳,正是征虏大将军徐达!他身披玄甲,手中陌刀寒光凛冽,眼中燃烧着焚天的怒火!
“竖盾!列阵!进——!” 徐达陌刀前指!
棉甲卫队瞬间结成一个巨大的、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方阵!巨大的包铁盾牌层层叠叠,如同钢铁城墙!长矛如林,从盾牌缝隙中森然探出!整个方阵如同磐石,迎着混乱的刺客狂潮,沉稳而不可阻挡地向前推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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