诏狱深处,水滴砸在石洼里的声响,如同丧钟的余韵,在死寂的甬道中回荡,一声,又一声,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。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和绝望尚未散尽,却又被一股新的、带着铁锈味的肃杀所覆盖。诏狱刑房,此刻却成了新权的起点。
朱元璋高踞于那张沾满血污的铁椅之上,冕旒珠玉在昏暗的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。他面前,肃立着李逸及十余名检校卫核心骨干。人人屏息,空气中只有火盆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。
“胡惟庸一案,”朱元璋的声音低沉嘶哑,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,每一个字都带着未干的血腥气,“检校卫洞烛奸邪,功不可没。然贼势虽除,暗流未消。魑魅魍魉,伺机而动。朕意——”
他猛地抬头,目光如炬,扫过众人,最终定格在李逸身上:
“扩编检校卫!赐名‘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’!掌直驾侍卫、巡察缉捕、诏狱刑讯!赐尔等…飞鱼服!绣春刀!”
“飞鱼服!绣春刀!”
六个字,如同惊雷,在死寂的刑房中炸开!
很快,数名太监捧着托盘鱼贯而入。托盘之上,整齐叠放着数套华美威严的服饰——那并非寻常官袍,而是用上等云锦织就,底色为深沉如夜的玄青,其上用金线银丝盘绣着传说中的神兽“飞鱼”!飞鱼蟒首鱼身,肋生双翼,鳞爪飞扬,在火光下仿佛随时要破衣而出,翱翔九天!狰狞中透着无上的威仪!与飞鱼服相配的,是一柄柄狭长微弯、刀身如秋水般泓亮的腰刀!鲨鱼皮鞘,刀镡吞口处,精雕着狰狞的狴犴兽首!刀锋未出,森然的杀气已扑面而来!正是令后世闻风丧胆的——绣春刀!
“谢陛下隆恩!”李逸为首,众人齐齐躬身,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沉重。飞鱼服加身,绣春刀在手,这既是无上的荣宠,更是沉入骨髓的责任与…即将沾染的、洗刷不尽的血腥。
李逸双手捧过属于自己的那套飞鱼服和绣春刀。锦缎冰凉,刀鞘沉重。他缓缓直起身,玄青飞鱼袍上那狰狞的神兽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,与他沉静如渊的眼眸形成诡异的对比。
“陛下,”李逸的声音在激动过后,显得异常清晰和冷静,响彻刑房,“锦衣卫乃陛下耳目爪牙,执掌生杀。然生杀之权,当有法度。臣斗胆,请立卫中‘三不杀’铁律,以彰天德,以安民心!”
“哦?”朱元璋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,“何为三不杀?”
“一不杀:年逾花甲之老弱!”
“二不杀:身怀六甲之妇人!”
“三不杀:十岁以下之孩童!”
李逸的声音斩钉截铁,每一个字都如同金玉掷地!刑房内瞬间一片死寂!连火盆的噼啪声都消失了。扩编的喜悦被这石破天惊的“铁律”瞬间冲散!几名原检校卫骨干脸上露出惊愕,胡党案后调入的几名悍将更是眉头紧锁,眼中满是不以为然!老弱妇孺?乱臣贼子之家眷,斩草除根,天经地义!何须留情?
“靖海伯此言差矣!”一名满脸横肉、新晋的锦衣卫千户忍不住出列,声音粗嘎,“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!此三不杀,无异自缚手脚!妇人之仁,恐酿大祸!”
“正是!”立刻有人附和,“对敌人仁慈,便是对自己残忍!陛下!此律万万不可!”
质疑声如同冷水泼入滚油。朱元璋面无表情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铁椅扶手,目光深不可测,只看着李逸:“李逸,你…如何说?”
李逸迎着那些质疑、不屑甚至隐含敌意的目光,脊梁挺得笔直,飞鱼袍上的飞鱼仿佛也昂起了头颅。他声音沉稳,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:
“陛下!锦衣卫之权,如双刃利剑。用之正,可涤荡乾坤;用之邪,则祸乱天下!老弱妇孺,手无寸铁,于国无碍。杀之,非但无益,反徒增戾气,失天下民心!昔日胡党之败,根在人心尽丧!我锦衣卫初立,当以法度昭彰,以仁义立威!此‘三不杀’,非为仁慈,实为…卫我大明国本!卫陛下万世圣名!”
“卫国本?立圣名?”朱元璋咀嚼着这两个词,浑浊的眼中精光流转,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。他缓缓起身,高大的身影笼罩众人:
“准!”
一个字,如同定海神针,压下了所有喧嚣。
“锦衣卫上下,胆敢违此三律者…”
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,扫过那几个面露不忿的悍将:
“视同谋逆!凌迟处死!”
……
靖海伯府,后园密室。
烛火通明,映照着十二名身着劲装、英姿飒爽的女子。她们是苏婉儿从秦淮十二钗中遴选而出,身世清白、聪慧机敏、更兼有一技之长,如今成为新立锦衣卫中隐秘而致命的一环——女谍!
婉儿一身素净的青色劲装,立于众人之前,清丽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与干练。她手中托着两个巴掌大小、看似普通女子妆奁所用的胭脂匣。匣子用紫檀木制成,雕花精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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