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何法?” 李逸声音嘶哑。
“水泥!” 苏婉儿吐出两个石破天惊的字眼,“此物遇水凝结,坚硬如石,不惧冲刷!其法曰‘混凝土’,以水泥混砂石浇筑,可筑不朽之堤!”
她迅速铺开纸笔,将记忆中水泥的简易烧制配方(石灰石、黏土煅烧研磨)和混凝土的配比、浇筑方法一一写下。李逸越看,眼中光芒越盛!这…这简直是锁住黄河狂龙的惊天神技!
命令如同疾风!开封府境内所有石灰窑、砖窑全力开动!征调流民,就地取材!一座座简易的“水泥”窑炉在黄河岸边拔地而起,浓烟滚滚!当第一批灰白色的粉末被制造出来,与水、砂石混合,倒入预先支好的堤坝模板中,经过短短几日的凝结,开封府的官员和河工们,亲眼见证了神迹的诞生!
那灰白色的“石头”,坚硬无比!刀砍上去只留下白印!河水冲击,岿然不动!这颠覆认知的“水泥”,让所有目睹者目瞪口呆!
半月后,险情最重的堤段已被水泥混凝土牢牢加固,如同一条灰白色的巨龙,稳稳地锁住了奔腾的黄河。河工营地,篝火熊熊。一场简陋却充满希望的庆功宴正在举行。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香气和劫后余生的喜悦。
篝火旁,苏婉儿换上了一身素净的布裙,洗净了脸上的尘土。她坐在一群衣衫褴褛却眼神明亮的灾童中间,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。她拍着手,一句句教孩子们唱着古老的夯歌,歌词却被她悄然改换:
“夯哟——夯哟——”
“黄河水哟——莫再狂!”
“水泥坝哟——坚如钢!”
“护得良田千顷绿哟——”
“佑我子孙——万代长!”
清脆稚嫩的童声,合着简单有力的节奏,在黄河的涛声与篝火的噼啪声中回荡,充满了对新生的憧憬和对未来的祈愿。
李逸端着一碗浑浊的米酒,站在不远处。他后背的伤依旧隐隐作痛,脸色也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,但看着妻子在火光下温柔坚毅的侧脸,听着孩子们充满希望的歌声,看着远处那在月光下泛着灰白光泽、如同巨龙脊梁般守护着这片土地的水泥堤坝,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激荡,如同黄河之水,汹涌澎湃地冲上胸膛!
他猛地举起手中的粗陶酒碗,对着那奔流不息的大河,对着那浩瀚的星空明月,用尽全身力气,发出了震动夜空的、带着酒意与血性的长啸:
“愿以我身骨——”
“铸得安澜——千秋!!!”
声震四野,豪气干云!篝火旁的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!
然而,就在这片劫后余生、充满希望的喧嚣达到顶点之时——
营地外围的黑暗树影中,一点冰冷的寒芒,如同毒蛇的眼睛,悄无声息地亮起。
一张劲弩,在阴影中被稳稳端起。
淬毒的箭镞,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死亡光泽。
它死死地,瞄准了篝火旁,那对紧紧依偎、仰望明月的夫妻后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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