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陵城东,鼠疫的阴霾终于在青霉素的青色微光与无数人的舍命坚守下,被一寸寸驱散。隔离区撤除那日,阳光刺破云层,格物院废墟之上,工匠与幸存者们相拥而泣。五岁的孩童小石头,被苏婉儿亲手抱出草棚,扑进母亲怀中,脆生生唤的那声“苏先生救命”,成了金陵城最新传唱的民谣。御赐的嘉奖与万民伞堆满了国公府前庭,李逸与婉儿的名字,一时风头无两。
然而,万丈荣光之下,暗流汹涌。黄河新赋、格物惊雷、瘟疫逆行…李逸夫妇所行之事,如同利刃,早已深深刺痛了盘踞在旧日利益链条上的巨兽。朝堂之上,无数道阴冷的目光,如同淬毒的蛛丝,悄然织就一张无形的大网。
“是该回京复命了。”李逸站在运河码头,望着烟波浩渺的汴水汇入滔滔运河。身后,是满载着流民感恩的土仪与格物院新绘图纸的车队。婉儿抱着思婉,牵着蹦蹦跳跳的怀安,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却也蕴着尘埃落定后的安宁。“怀安念叨了一路,要爹爹带他去看皇宫的琉璃瓦呢。”她轻笑着,将小怀安推到李逸身边。
巨大的官船“安澜号”缓缓驶离汴梁码头。这是格物院船坞新下水的第一艘实验性蒸汽明轮船,双轮拍水,烟囱冒着淡淡的黑烟,在传统帆船中显得格外醒目。李逸立于船头,运河两岸新修的筒车缓缓转动,灌溉着返青的麦田,一派生机勃勃。婉儿倚在船舷,教怀安辨认水鸟,思婉在她怀中咿呀学语。暖风拂面,水波粼粼,仿佛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已远去。
入夜,船队行至运河最为狭窄险峻的“老龙口”河段。两岸山崖壁立,月光难以透入,水面幽暗如墨,只有船头灯笼摇曳着昏黄的光晕。夜枭的啼叫在山谷间回荡,更添几分诡谲。
婉儿正欲哄孩子们入睡,船身猛地一震!紧接着,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和木料爆裂声撕破了夜的宁静!
“敌袭!保护国公爷和夫人!” 甲板上,老莫凄厉的嘶吼与锦衣卫拔刀的铿锵声瞬间炸响!
轰!轰!轰!
数道巨大的黑影,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水怪,猛地从两岸山崖的阴影中冲出!赫然是数艘蒙着黑帆、去掉了所有标识的改装战船!船头包着厚厚的铁皮撞角,借着水流的冲势,狠狠撞向“安澜号”的侧舷!
“嘭!咔嚓!” 巨大的撞击力让整艘官船剧烈倾斜!船舷木栏瞬间碎裂!冰冷的运河水狂涌而入!
“娘——!” 怀安吓得大哭,死死抱住婉儿的腿。思婉也惊醒,尖声啼哭。
“带孩子们进底舱!锁死舱门!” 李逸一把将婉儿和孩子们推向舱口方向,同时厉声下令,“火铳手!上甲板!瞄准敌船指挥台!”
混乱中,敌船已如跗骨之蛆般贴了上来!无数钩索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抛上“安澜号”甲板!蒙面黑衣的凶徒如同鬼魅,沿着绳索蚁附而上!刀光在昏暗的灯笼光下闪烁,瞬间与船上的锦衣卫绞杀在一起!惨叫声、金铁交鸣声、落水声不绝于耳!
“夫君!他们的目标是船尾舵室!” 婉儿并未完全退入舱内,她将怀安思婉塞给惊慌的乳母,自己却反身冲出,一眼便看出敌船正集中力量猛攻控制航向的舵室!一旦舵室失守,巨船便成砧板鱼肉!
李逸正挥剑格开一名蒙面人的劈砍,闻言心头一凛!对方显然有备而来,深谙战法!
“婉儿!进舱!” 李逸目眦欲裂,挥剑逼退敌人,想冲过去护住妻子。
“来不及了!看我的!” 婉儿眼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厉芒!她竟逆着混乱的人流,如灵燕般掠过甲板,冲向船尾那根连接着巨大明轮的操纵杆!同时,她从怀中摸出一枚特制的铜哨,用尽全身力气吹响!
“咻——!” 尖锐的哨音穿透厮杀声,直抵底舱!
底舱内,负责看护锅炉的匠人学徒闻声,猛地扳下了蒸汽阀门最大输出的拉杆!
呜——!!!
“安澜号”尾部那两个巨大的明轮,骤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!转速瞬间飙升到极限!巨大的轮叶疯狂拍击着河水,激起冲天的白浪和震耳欲聋的轰鸣!
整艘巨船,如同沉睡中被激怒的钢铁巨兽,猛地向前一窜!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巨大的惯性让所有站立不稳的人,无论是敌是友,都如同滚地葫芦般摔倒在地!
而紧贴在“安澜号”右舷、正猛攻舵室的那艘最大敌船,猝不及防!
“轰隆——!!!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!钢铁包裹的明轮轮叶,如同史前巨兽的獠牙,狠狠地、狂暴地撕咬在敌船的木质船身上!
木屑!铁片!断裂的船板!混合着人体的残肢断臂,如同暴雨般在夜空中迸溅!那艘巨大的敌船,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蛋壳,从中部被硬生生撕裂、撞断!冰冷的运河水如同贪婪的巨口,瞬间将断裂的船体和上面绝望的嘶嚎吞噬!
这血腥狂暴的一幕,瞬间震慑了其余几艘围攻的敌船!攻势为之一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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