漕帮总舵主沙通天被锦衣卫锁拿入京,如同巨石投入深潭,在暗流涌动的运河上下掀起滔天巨浪。依附漕帮的势力如同惊弓之鸟,串联、罢运、煽动民夫闹事,甚至纵火焚烧新河道测量标杆。然而,李逸手中那份火烤显形的通藩密信,如同悬顶利剑,令其背后盘踞的藩王爪牙投鼠忌器,终不敢真个掀起叛乱。在朝廷雷霆介入与格物院高效组织下,漕运新渠的贯通,终于艰难地迈开了步伐。
寒冬的脚步却比运河的波涛更迅猛地席卷了北地。腊月刚至,一场百年罕见的酷寒骤然降临!黄河下游尚未完全竣工的新河道,首当其冲。凛冽的北风如同刮骨钢刀,昼夜不息。奔涌的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、变厚,最终在几处关键的峡口弯道,彻底封冻!巨大的冰凌相互挤压、堆叠,形成高达数丈的、犬牙交错的惨白色冰坝,死死堵住了河道!上游来水被强行抬升,水位疯狂上涨,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更多的浮冰,不断冲击、增厚着冰坝,发出令人心悸的“嘎吱”轰鸣!下游新筑的堤岸在冰与水联合的巨力下,多处出现裂痕,岌岌可危!
“凌汛!冰塞!” 李逸站在寒风凛冽的堤岸上,望着那横亘河心、如同狰狞巨兽獠牙般的冰坝,脸色凝重如铁。若不及时疏通,冰坝溃决的洪流加上上游积蓄的水势,足以将下游两岸化为泽国,新河道工程也将毁于一旦!
“炸!必须炸开冰坝!” 老莫的声音带着急切,“火药!上火药!”
数名锦衣卫扛着沉重的火药桶,踩着冰面,艰难地靠近冰坝。他们将火药塞入预先凿开的冰洞,点燃引线。然而,刺骨的严寒和无处不在的水汽成了火药最大的敌人!
嗤…嗤…
引线燃到一半,便在寒风中挣扎着,不甘地熄灭了!再次点燃,勉强燃近药桶,爆开的却只是沉闷的、如同放屁般的“噗噗”声!潮湿的火药根本难以充分燃烧,威力大打折扣!炸开的不过是些冰渣碎屑,对于庞大的冰坝而言,如同隔靴搔痒!而飞溅的冰冷河水,瞬间又将新凿的炮眼冻得严严实实!
“不行!火药全潮了!根本炸不开!” 负责爆破的百户绝望地嘶吼,脸上沾满了火药的黑灰和冰屑。徒劳的尝试不仅消耗着宝贵的火药,更在飞速流逝着时间!上游水位每分每秒都在上涨!
“用火攻!烧化它!” 有人提议。
巨大的篝火在冰坝边缘点燃,烈焰熊熊。然而,杯水车薪!火焰舔舐着巨大的冰体,只融化了浅浅一层,反而产生大量水汽,加速了附近冰面的凝结。寒风吹过,火焰摇曳不定,随时可能熄灭。
绝望的气氛如同这酷寒,笼罩着堤岸上的每一个人。李逸眉头紧锁,目光扫过堤岸旁那几辆覆盖着厚厚毡布、装载着格物院物资的特制马车。他的目光,最终定格在一桶桶密封的、粘稠漆黑的石油上。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,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!
“取石油!最大的那桶!还有棉布!石蜡!磷粉!快!” 李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,他冲向马车,“老莫!带人把库房里那批试验用的钢臂弩和特制重箭全搬来!要带尾翼槽的那种!快!”
命令如疾风骤雨下达。工匠们虽不明所以,却无人敢怠慢。很快,堤岸上燃起了巨大的火堆,一口特制的大铁锅架在火上。粘稠的石油被倒入锅中,在高温下翻滚、沸腾,散发出刺鼻的气味。李逸亲自指挥,加入提炼过的石蜡,不断搅拌。石油中的轻质成分在高温下蒸发、提纯,留下的液体颜色逐渐变深,质地却变得异常稀薄、清亮,闪烁着诡异的幽蓝光泽,散发出比普通石油更加刺鼻、更加危险的气息——猛火油!
“浸布!快!” 滚烫的猛火油被小心地浇淋在一块块裁剪好的厚实棉布条上,瞬间将其浸透!刺鼻的油味弥漫开来。浸满猛火油的棉布条被迅速塞入特制重箭那空心的箭簇之中,塞得严严实实。最后,工匠们小心地将一种灰白色的、散发着微弱蒜臭味的粉末(白磷与红磷的混合物,摩擦或遇空气易自燃)填入箭尾预留的凹槽,再用薄蜡片小心封住。
一支支箭簇鼓胀、尾部带着灰白粉末的“雷火箭”,在寒风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。
“钢弩上弦!” 李逸低吼。数架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拉开、弩臂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的格物院新式钢弩被架设在堤岸高处,粗大的弩弦绷紧如满月,箭槽对准了河心那狰狞的冰坝!
“夫君!冰面太滑,弩箭射程恐有不及!需抵近发射!” 婉儿的声音带着急切。她已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皮袄,长发紧紧束起。
“我去!” 李逸抓起一架钢弩。
“不!我去!” 婉儿一把按住他的手,眼神决绝,“我身形比你轻,冰上更快!你需在此指挥全局!” 不等李逸反对,她已抓起另一架稍小的钢弩,又抄起一块浸透了冷水的厚重毡毯披在身上。“湿毡能挡一时火燎!掩护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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