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陨铁谷”诡异的磁暴嗡鸣如同跗骨之蛆,在身后渐渐淡去,却将更深的寒意种入人心。李逸与婉儿率领着不足百人的残兵,如同逃出白色地狱的孤魂,沿着简易磁针指引的方向,在茫茫雪原上艰难跋涉。饥饿、寒冷、疲惫,如同三头恶狼,啃噬着每个人的意志。幸存的战马早已冻毙或走失,沉重的铁甲成了累赘,被丢弃在深雪之中。每个人身上都裹着临时拼凑的兽皮、破毡,步履蹒跚,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没膝的积雪中,每一步都耗尽全力。
“还有多远…咳咳…” 婉儿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冻伤的肺部,带来刀割般的疼痛。她脸色苍白如雪,唯有双颊被寒风刮出两团病态的红晕。
“快了!翻过前面那道山梁,就是…鹰回岭!” 李逸的声音嘶哑,却异常坚定。他紧握着婉儿冰冷的手,用自己残存的体温支撑着她。老莫和亲卫们沉默地跟在后面,眼神中交织着麻木与最后的希望。
当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、没有温度的血红色圆盘,沉沉坠入西边铅灰色的天际线时,他们终于爬上了那道光秃秃的、被狂风削去所有植被的石头山梁。
眼前豁然开朗!山梁之下,是一片巨大的、早已封冻的冰湖!湖面平滑如镜,反射着天际最后一丝惨淡的暮光。而在冰湖靠近山梁的北岸,赫然矗立着数十辆巨大的辎重车!车旁,是数百名疲惫不堪、正忙着扎营的明军士兵!飘扬的“明”字大旗和“徐”字帅旗,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!
“是…是咱们的辎重队!” 老莫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,声音都变了调!
“到了!我们到了!” 残存的士兵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,连滚带爬地冲下山梁!
冰湖岸边瞬间沸腾!辎重队的士兵们看到这支如同雪人般滚下来的残兵,先是惊愕,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!粮秣官连滚爬爬地迎上来,看着李逸和婉儿狼狈不堪的样子,老泪纵横:“侯爷!夫人!可算找到你们了!大帅急疯了!派了十几队人马搜寻啊!”
热腾腾的肉汤、烤得焦香的馕饼、温暖的篝火…劫后重逢的喜悦与食物的香气,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和绝望。婉儿裹着厚厚的毛毡,小口啜饮着滚烫的肉汤,冻僵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。她看着李逸在篝火旁与辎重队军官低声交谈的侧影,火光映亮他眉宇间的疲惫与坚毅,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安宁。
然而,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太久。
当最后一缕天光被深沉的夜幕彻底吞噬,冰湖营地陷入一片死寂,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哨兵踩雪的咯吱声。疲惫至极的士兵们裹着毡毯,在辎重车旁蜷缩着沉沉睡去。
呜——呜——
一阵低沉、悠长、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狼嚎,毫无征兆地在冰湖四周的黑暗深处响起!紧接着,是第二声、第三声…此起彼伏,连绵不绝!凄厉、冰冷、充满了饥饿与杀戮的欲望!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,瞬间刺破了营地的宁静!
“狼!是狼群!” 哨兵凄厉的嘶吼划破夜空!
刹那间,冰湖四周的黑暗里,亮起了无数点幽绿、冰冷、如同鬼火般的眼睛!密密麻麻,层层叠叠,如同漂浮在黑暗中的死亡星辰!粗略望去,竟不下千头!它们无声地围拢上来,巨大的身影在雪地中若隐若现,粗重的呼吸喷吐着白雾,獠牙在篝火的微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!饥饿的狼群,被营地的火光和人畜的气味吸引,将这冰湖当成了巨大的狩猎场!
营地瞬间炸开了锅!士兵们惊恐地从睡梦中惊醒,手忙脚乱地抓起武器!战马惊恐地嘶鸣,疯狂地扯动着缰绳!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,开始试探性地逼近,低沉的咆哮声汇成一片恐怖的声浪,压迫得人喘不过气!
“点火!把火把都点起来!围成圈!” 辎重队军官嘶声下令!士兵们慌忙点燃更多的火把,试图用火光驱散狼群。
然而,意外发生了!一个惊慌失措的士兵,在传递火把时脚下一滑,手中的火把脱手飞出,不偏不倚,正好砸在了一辆满载着干草和豆料的粮车上!
轰!
干燥的草料瞬间被点燃!火舌如同贪婪的巨兽,猛地窜起数丈之高!火借风势,迅速蔓延!眨眼间,数辆堆放在一起的粮车被卷入烈焰之中!熊熊火光冲天而起,将冰湖照得亮如白昼,却也彻底暴露了营地的位置,更刺激了狼群的凶性!
“粮车!我的粮车啊!” 粮秣官发出绝望的哭嚎!士兵们顾此失彼,既要防御步步紧逼的狼群,又要试图扑救燃烧的粮车,场面混乱不堪!
“稳住!别乱!” 李逸的厉喝在混乱中如同惊雷,“盾牌手结阵!长枪手上前!保护粮车!” 他拔出腰刀,眼神冷冽如冰。然而,面对这上千头被饥饿和火光刺激得发狂的恶狼,硬拼绝非良策,伤亡必将惨重!更可怕的是,一旦粮草尽毁,整个北征都将陷入绝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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