磁石棉甲的暖意尚未焐透北征将士的脊梁,一场酝酿已久的奇袭已如毒蛇般悄然出洞。徐达的帅令沉甸甸地压在李逸肩头——率三千轻骑,星夜兼程,绕行“鬼见愁”峡谷,直插北元王庭侧翼的“鹰回岭”,截断其粮道!此乃绝险之棋,亦是破局之刃。
塞外的天,孩子的脸。出发时还是星斗满天,寒风料峭。行至半途,鬼见愁峡谷如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横亘眼前。两侧峭壁如刀劈斧凿,嶙峋狰狞,谷底狭窄,仅容数骑并行。朔风在嶙峋的怪石间穿梭挤压,发出凄厉如鬼哭般的尖啸。然而,就在先锋营马蹄踏入谷口的一刹那——
呜——!
如同万千怨魂齐声哀嚎,天地间骤然被一种沉闷得令人窒息的巨大轰鸣充斥!不是风声,而是来自地底深处、裹挟着无尽冰寒的咆哮!
紧接着,是遮天蔽日的、如同亿万只白色巨蛾疯狂扑翅的恐怖景象!暴雪!百年罕见的“白毛风”毫无征兆地降临!鹅毛般的雪片不再是飘落,而是被狂风卷成一道道狂暴的白色瀑布,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!视线瞬间被压缩到极限,五步之外,混沌一片!狂风卷着雪粒,如同冰冷的砂轮,狠狠抽打在人和马匹裸露的皮肤上,瞬间带来刺骨的麻木与剧痛!气温骤降,呵气成霜,凝结的冰晶挂在眉毛、睫毛上,沉甸甸地坠着眼皮。
“下马!避风!靠拢!” 李逸的嘶吼在风雪的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。三千轻骑如同被卷入白色巨浪的蚂蚁,瞬间被冲散!混乱中,人喊马嘶被风魔吞噬,战马受惊,互相冲撞践踏!冰冷的铁甲在极寒中迅速吸走热量,成为催命的符咒!
“夫君!” 婉儿的声音在身侧响起,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。她早已弃马,用一块厚毡死死裹住头脸,只露出一双在风雪中依旧锐利的眸子。她死死抓住李逸的手臂,两人在狂暴的风雪中艰难跋涉,寻找着任何可以躲避的凹陷。
终于,在谷壁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下,发现了一个仅能容数人蜷缩的浅洞。洞口几块巨石天然堆叠,勉强挡住了最狂暴的风雪。李逸、婉儿,以及紧随其后的老莫和十几名亲卫,如同雪人般滚入洞中,大口喘息,吐出冰冷的白雾。洞外,是彻底隔绝的、如同混沌初开的白色地狱。
“清点人数!” 李逸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。
老莫探出洞口,片刻后缩回,脸色难看:“侯爷!风太大!能跟过来的…不足百人!其余…全散了!马也跑了大半!”
不足百人!迷失在这鬼见愁的暴风雪中!李逸的心沉入谷底。没有向导,没有补给,甚至失去了方向!一旦风雪不止,他们都将冻毙于此!
“婉儿!辨位!” 李逸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妻子身上。
婉儿没有丝毫犹豫。她迅速解下腰间一个特制的、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皮筒。打开,里面是一卷坚韧的羊皮纸和几根特制的炭笔。她背靠冰冷的岩壁,蜷缩起身体,将羊皮纸铺在膝上,借着洞外雪地反射的微弱天光,凝神思索,指尖在羊皮纸上快速勾勒!
“鬼见愁…峡谷走向…西南偏西…入谷前…北斗星位…勺柄指北…天狼星在…” 她低声自语,笔尖在羊皮纸上快速勾勒出峡谷的轮廓、记忆中的星辰方位、以及预定的行进路线。一张简易却清晰的星位图在羊皮纸上逐渐成型。
“依此图,我们应在此处,” 婉儿指着图上峡谷中段的一个标记,“转向西北,沿此岔路,可抵鹰回岭侧翼。” 她将羊皮图递给李逸,眼中是疲惫却坚定的光芒。
李逸接过图,心中稍安。婉儿的天象与记忆,是他们唯一的指路明灯。
然而,就在李逸准备依据星图调整方向时,异变再生!
嗡——!
一股无形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奇异波动,如同水波般瞬间扫过整个洞穴!众人只觉耳中一阵尖锐的蜂鸣,手中的兵刃、腰间的箭壶,甚至铠甲上的铁片,都发出轻微的、不受控制的震颤和嗡鸣!更令人心悸的是,婉儿羊皮纸上那几枚用于定位的小小磁石(随图携带以备不时之需),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弄,在图纸上疯狂地旋转、跳动,完全失去了指示方向的能力!
磁暴! 而且是极其强烈的磁暴!
“糟了!” 婉儿脸色瞬间煞白,“此地…有强磁干扰!星图…星图失效了!” 她试图按住跳动的磁石,却徒劳无功。磁暴的干扰下,任何依靠磁石或星辰的定位手段都成了笑话!他们彻底迷失在这片混沌的白色绝地!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涌上每个人的心头。洞外风雪依旧狂暴,如同死神的狞笑。
“强磁…” 李逸的目光却猛地扫过洞外!在狂风暴雪短暂的间隙,他瞥见不远处雪地上,斜插着几支被遗弃的、属于北元骑兵特有的狼牙雕翎箭!箭簇在雪地中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!那是铁制的!
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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