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王府的请柬,烫着金边,墨迹犹新,带着一股不容推拒的威压。朱棣以“谢镇国侯于漠北救驾之恩”为名,再开夜宴。理由冠冕堂皇,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阴冷。金陵城暗流涌动,放归幼帝的余波未平,蓝玉的怨毒如同跗骨之蛆,而燕王这第二道“谢恩宴”,更像是索命的催命符。
“宴无好宴。” 国公府书房,李逸将请柬掷于案上,烛火映着他冷峻的侧脸。婉儿指尖拈着一枚细如牛毛、泛着幽蓝光泽的银针,正仔细地往李逸今日要穿的玄色常服袖口暗袋中缝制。针尖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“鹤顶红”,是最后的保命杀器。
“龙潭虎穴,也得闯。” 婉儿头也不抬,声音平静,针线翻飞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,“他既想‘试’深浅,我们便让他看看,这潭水…到底有多深!” 她缝好最后一针,咬断丝线,轻轻抚平袖口,抬眼看向李逸,眸中寒星点点,“夫君,玉缺角贴身戴好,一刻不可离身。”
李逸点头,隔着衣料按住胸前那枚温热的金玉坠(熔铸的玉玺缺角)。那奇特的微弱磁场,如同沉睡的凶兽,蛰伏在血脉之下。
夜幕低垂,燕王府承运殿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。比之上次宴请,今夜气氛更显诡异。丝竹管弦依旧悠扬,舞姬身姿依旧曼妙,但席间谈笑却带着几分刻意与压抑。依附燕王的勋贵文臣频频举杯,目光却不时扫向主客位上的李逸与苏婉儿,带着审视与探究。朱棣高踞主位,一身紫色蟠龙常服,脸上挂着温煦的笑容,亲自执壶为李逸斟酒,语气亲昵如同长辈:
“逸之啊,漠北风沙苦寒,若非你舍命相护,四叔这把老骨头,怕是要折在草原上了。这杯酒,四叔敬你!也敬婉儿,巾帼不让须眉!” 他举杯一饮而尽,目光却如同实质的探针,在李逸脸上逡巡。
“殿下言重,分内之事。” 李逸举杯回敬,神色平静无波。婉儿亦微笑颔首,仪态端庄,袖中指尖却已悄然扣住数枚冰凉的磁石薄片(特制,干扰磁场)。
酒过三巡,朱棣忽然放下酒杯,环顾富丽堂皇、雕梁画栋的大殿,目光最终落在李逸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
“逸之,你看四叔这府邸,比之秦淮河畔的软红十丈、笙歌曼舞…如何啊?”
这看似寻常的闲谈,却如同淬毒的匕首!瞬间撕裂了宴会上虚伪的平静!席间谈笑戛然而止!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射向李逸!秦淮河是什么地方?是苏婉儿脱籍之地!是李逸与她初遇之所!朱棣此问,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!更是对李逸最致命软肋的精准打击!
李逸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,骨节泛白!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冲上头顶!他缓缓抬眼,迎上朱棣那双带着戏谑与恶意的眸子,眼中寒芒如冰锥!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杀机盈殿之际——
“啪嗒!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,自大殿穹顶传来!
紧接着——
“嗡——!”
大殿四周,数十盏悬挂在巨大铜鹤灯架上的琉璃宫灯,灯芯处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光芒!那光芒并非烛火,而是一种奇异的、带着嗡鸣的冷光!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大殿,也映出了每一张惊愕的脸!
磁石灯! 以强磁石为芯,通以特殊电流(此时代为格物院秘法)激发强磁场的灯具!李逸瞬间明白!这根本不是照明!这是朱棣布下的绝杀之局!目标就是他怀中那枚蕴藏着强大磁场的玉玺缺角!
“呃!” 李逸闷哼一声!胸前那枚紧贴肌肤的金玉坠,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!一股狂暴的、几乎要撕裂胸膛的吸扯力猛地爆发!那枚被黄金包裹的玉玺缺角,在数十盏磁石灯强磁场的共振下,发出了前所未有的、如同实质般的嗡鸣!隔着衣衫,都能看到那处衣料在剧烈震颤!一股强大的牵引力,竟要将他整个人都拉离座位!
“夫君!” 婉儿脸色剧变!她猛地抬手,袖中早备好的数枚磁石薄片如同飞镖般激射而出,精准地打向离李逸最近的几盏磁石灯!薄片吸附在灯罩上,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试图干扰磁场!
“动手!” 朱棣眼中凶光毕露,再无半分掩饰!他猛地摔碎手中玉杯!
“杀——!”
殿外,殿内,同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!殿内屏风后、帷幕后、侧门通道,瞬间涌出上百名身披重甲、手持利刃的精锐甲士!他们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,直扑李逸!殿外,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,更有弓弩上弦的“咔哒”声密集响起!显然,埋伏的甲士远超三百之数!
“护驾!” 老莫嘶声怒吼,拔刀挡在李逸身前!随行的十几名锦衣卫瞬间结阵,刀光如雪!但面对潮水般涌来的重甲兵,如同螳臂当车!
“李逸!交出玉缺角!束手就擒!念你救驾之功,留你全尸!” 朱棣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,带着掌控一切的残忍快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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