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王府承运殿的磁暴箭雨,如同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了金陵城的心脏。扭曲的铁甲、焦糊的人肉、濒死的哀嚎…这些画面随着侥幸逃生的勋贵和文臣的扩散,在朝堂上下掀起了滔天巨浪。弹劾李逸“擅用妖器、屠戮宗室卫队、目无君父”的奏章,如同雪片般堆满了朱元璋的御案。燕王朱棣闭门“养伤”,却遣心腹日夜哭诉于宫门,字字血泪。
然而,这汹涌的暗流,在另一场蓄谋已久的致命风暴面前,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奉天殿,朔风卷着细雪拍打着紧闭的殿门。殿内,金砖铺地,蟠龙柱擎天,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。朱元璋高踞御座,龙袍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阴影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中,寒光如渊,扫视着匍匐在地的满朝文武。
“陛下!臣有本奏!惊天大案!关乎国本!” 一声如同金铁摩擦的嘶吼打破了死寂!永昌侯蓝玉,一身杀气腾腾的麒麟补服,排众而出,重重跪倒在丹墀之下!他双手高举过头,托着一卷暗黄色的陈旧布帛,布帛上,赫然插着一枚染着暗红污迹、形如獠牙的狼牙簪!
那狼牙簪,在肃杀的大殿中,散发着刺目的凶光!正是鹰愁涧外,小巴图尔赠予苏婉儿,又被李逸血誓刺臂,最终落入蓝玉手中的那枚!
“镇国侯李逸!” 蓝玉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,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种“正义在手”的狂热,响彻大殿,“其罪有三!”
“其一!漠北鹰愁涧,抗旨不遵,私纵元酋幼孙巴图尔!此乃藐视君父,通敌纵寇之铁证!” 他猛地指向那枚狼牙簪,“此簪,便是那狼崽子亲赠苏氏的信物!上有李逸之血为誓!”
“其二!其心叵测,私藏传国玉玺缺角,勾结燕…咳,图谋不轨!此乃觊觎神器,大逆不道!”
“其三!更是罪不容诛!” 蓝玉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发现惊天隐秘的激动与愤慨,他猛地展开手中那卷暗黄布帛!
布帛展开,上面赫然是用暗红色、如同干涸血迹写就的汉字!字迹歪歪扭扭,透着一股孩童的稚拙,却字字如刀:
“长生天在上!李逸救我性命,允我归部。他日若为汗,当以漠南千里沃土赠李逸,永结兄弟之盟!若违此誓,天诛地灭!——孛儿只斤·巴图尔 血书!”
“血书!通敌割地血书!” 蓝玉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他高举着血书,让那歪扭的血字暴露在每一双惊骇的目光下,“此乃巴图尔亲笔所书,以血为誓!李逸放归此獠,非为妇人之仁,实乃与北元幼酋私订密约,图谋我大明万里河山!其心可诛!其罪当凌迟!”
“轰——!”
整个奉天殿如同被投入了滚油!瞬间炸开了锅!无数道惊骇、震怒、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卷血书和狼牙簪上!私放敌酋已是死罪,私藏玉玺缺角更是大逆,如今竟还有通敌割地的血书铁证?!这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的反贼!
“陛下!铁证如山!请诛李逸九族!”
“此獠不除,国无宁日!”
“请陛下圣裁!”
依附蓝玉的勋贵武将如同打了鸡血,纷纷出列跪倒,声嘶力竭地请命!整个大殿被一股狂热的肃杀之气笼罩!
御座之上,朱元璋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。他缓缓抬起眼皮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,第一次真正地、死死地锁定了蓝玉手中的血书和狼牙簪。鹰愁涧的血誓,燕王府的妖器,私藏的玉缺角…这些碎片,似乎被这血书瞬间串联起来,指向一个令人心胆俱裂的真相!一股冰冷的、如同实质的杀意,如同沉睡的火山,在朱元璋眼底轰然爆发!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骤降冰点!
“李逸…” 朱元璋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,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平静,“你有何话说?”
“臣…无话可说。” 李逸出列,跪在冰冷的金砖上,声音平静得异常。他看着那卷血书,眼中只有冰冷的嘲讽。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?蓝玉这一刀,又狠又毒,直指帝王最深的猜忌!
“无话可说?”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惊雷炸响,“好!好一个无话可说!来人!剥去李逸冠带!打入诏狱天字第一号牢房!严加看管!待朕…亲审!”
“遵旨!”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瞬间扑上,粗暴地剥去李逸的侯爵冠服,给他套上沉重的枷锁镣铐!镣铐入手冰冷刺骨,竟是掺了磁石的寒铁所铸!显然是为压制他怀中那枚玉玺缺角!
李逸被粗暴地拖出大殿,自始至终,未发一言,只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高踞九重的帝王。那眼神,没有恐惧,没有哀求,只有一片深沉的、冰冷的失望。
诏狱,天字第一号。
此地深入地下,不见天日,唯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鬼影。空气浑浊,弥漫着浓烈的霉味、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。寒铁磁石镣铐沉重异常,紧紧箍在李逸手腕脚踝,冰冷的触感不断抽取着体温,更有一股奇异的吸力,隐隐牵扯着他胸前的金玉坠,带来阵阵烦恶的悸动。此镣,不仅困身,更在压制那可能“作祟”的玉缺磁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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