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峪关的冬天,是刀子刮骨头的季节。凛冽的朔风卷着戈壁滩的砂砾,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,狠狠抽打在斑驳的、由黄土和碎石垒砌的古老关墙上。关墙之上,那面残破的、绣着“明”字的大旗,在狂风中猎猎作响,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。关外,目之所及,是望不到尽头的、被严寒冻得发黑的茫茫戈壁,一直延伸到铅灰色天幕与灰黄大地的交界线,死寂,荒凉。
然而此刻,这死寂却被彻底碾碎!
“轰隆隆——!”
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闷雷,低沉、连绵、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由远及近!初时微弱,如同遥远的海潮,转瞬间便化为席卷天地的怒涛!整个关墙都在微微颤抖,细碎的沙砾从垛口簌簌落下!
“来了!是沙哈鲁的铁骑!” 了望哨带着哭腔的嘶吼,瞬间撕裂了关隘上凝重的死寂!
守将宋晟,这位须发皆白、脸上刻满风霜刀痕的老将,猛地扑到关墙箭垛前。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关外那片被风沙模糊的地平线!
只见那灰黄的地平线上,一道无边无际的、由钢铁与血肉组成的黑色浪潮,正以排山倒海之势,汹涌而来!那是帖木儿之子沙哈鲁为父复仇的怒火!是帖木儿帝国最后的、也是最精锐的铁甲重骑!数以万计!人马皆披挂着沉重的、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锁子重甲!骑士们手中的弯刀如同密林,在惨淡的日光下反射着死亡的寒芒!巨大的马蹄踏碎了冻土,卷起遮天蔽日的黄尘!沉重的铁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,敲击在每一个守关将士的心头,震得人肝胆欲裂!
“长生天在上!踏平嘉峪关!屠尽明狗!用朱棣的头颅,祭奠我父汗在天之灵——!!!” 沙哈鲁身披金甲,如同移动的小山,在亲卫簇拥下,挥舞着镶嵌宝石的弯刀,发出野兽般的咆哮!他的声音裹挟在铁蹄的轰鸣中,如同地狱的号角!
黑色的钢铁洪流越来越近!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巨石,沉甸甸地压在嘉峪关每一个守军的心口!关墙之上,一片死寂!只有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。年轻的士兵脸色惨白,握着长枪的手在剧烈颤抖。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卒,眼中也充满了绝望。血肉之躯,如何抵挡这钢铁的怒潮?!
“宋将军!按计划行事!” 一个清越而冷静的声音,如同破开冰层的清泉,骤然在宋晟耳边响起!苏婉儿不知何时已立于城楼最高处,靛蓝的披风在狂风中如同战旗般猎猎作响!她手中并无武器,只有一枚特制的、镶嵌着强磁石的铜哨!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!”
三声短促而尖锐的哨音,如同金铁交击,瞬间穿透了铁蹄的轰鸣!这是格物院最高级别的信号!
哨音未落!
“开闸!放‘铁蒺藜’——!” 宋晟须发戟张,发出破釜沉舟的嘶吼!布满老茧的大手猛地挥下!
嘉峪关那巨大的、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关闸内侧,早已挖好的数十条深沟,瞬间被掀开伪装!沟内,无数个黝黑的、通体由坚韧橡胶压制而成的球型密封舱,如同被注入了生命,被守军奋力推入预先挖好的、通往关外特定区域的暗道!密封舱表面光滑,在昏暗天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微光,内部则填充着致命的混合物——磁铁矿精粉与无数淬了剧毒的三棱铁蒺藜!
“嗤——!”
密封舱被推入预设的、靠近关墙约百丈的平坦戈壁区域!舱盖被特制的机括猛地顶开!粘稠的、散发着刺鼻硫磺与焦油混合气味的黑色油脂(石油馏分),如同墨龙吐息,从舱内狂喷而出!瞬间融入冰冷的冻土!
“点火——!” 宋晟的吼声如同惊雷!
“咻——!咻——!咻——!”
无数支点燃的火箭,如同死神的邀请函,从关墙上呼啸而出!精准地射向那些喷吐着黑色油脂的区域!
“轰——!!!”
“轰隆!轰隆!轰隆——!!!”
惊天动地的爆炸声,如同九幽地狱的怒吼,毫无征兆地在汹涌而来的铁骑前锋脚下猛烈炸响!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浓烟、碎石、以及无数淬毒的铁蒺藜,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!炽热的气浪瞬间将最前排的重甲骑兵连人带马掀飞!沉重的锁子甲在爆炸的冲击波和高温下如同纸片般扭曲、撕裂!破碎的甲片、血肉、燃烧的残肢断臂如同暴雨般四射飞溅!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烈的焦糊味、血腥味和铁锈的腥气!
“磁暴地雷!是明妖的妖术——!” 沙哈鲁目眦欲裂,发出绝望的嘶吼!他亲眼看到,那些黝黑的橡胶球爆炸后,内部蕴藏的磁粉如同黑色的瘟疫,在爆炸的冲击波裹挟下,瞬间弥漫开来!这些磁粉颗粒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虫,疯狂地附着在周围所有铁器之上——骑士的锁子甲!战马的蹄铁!甚至士兵腰间的弯刀!
更恐怖的景象随之发生!
“希律律——!!!”
无数战马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,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嘶!它们疯狂地跳跃、扭动、试图甩掉那些附着在蹄铁上的、如同跗骨之蛆的磁粉和细小的铁蒺藜!然而,磁粉在蹄铁上产生了强大的吸附力!铁蒺藜如同倒钩,深深刺入马蹄的角质层!剧痛和磁力干扰带来的方向错乱,让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彻底失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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