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城中村违章搭建的铁皮屋顶,声音嘈杂而压抑。巷口,老杨麻辣烫的招牌在潮湿的夜色里昏暗地闪烁着。店主老杨佝偻着背,正将一桶泔水搬向街角的垃圾桶,浑浊的雨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流下。
突然,几只脚狠狠踹翻了泔水桶,污秽泼洒一地,恶臭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老东西,眼瞎了?挡你彪哥的路!” 一个穿着花衬衫、脖颈挂着粗金链的壮汉狞笑着,他身后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,眼神不善地将老杨围在中间。为首的,正是这片区域的市霸,王彪。
“彪哥…对不住,真对不住,我马上收拾…” 老杨身体一颤,脸上瞬间失去血色,忙不迭地躬身道歉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。
“收拾?” 王彪嗤笑一声,粗糙的手掌拍打着老杨布满皱纹的脸,力道不轻,“这个月的‘卫生管理费’,你拖了三天了。怎么,以为装可怜就能赖掉?”
“不是…彪哥,最近生意实在…”
“少他妈废话!” 王彪猛地变脸,一把揪住老杨的衣领,“明天,最后期限。拿不出五千块,你这破店就别想开了!顺便告诉你,你那在城东读高中的儿子,学校门口最近可不太平。”
老杨的瞳孔骤然收缩,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。他知道王彪不止是恐吓,之前就有不肯交钱的商户被打断腿,或是家人莫名遭遇骚扰。更令人窒息的是,王彪与片区某个执法小队队长关系匪浅,普通的投诉举报,最后都会石沉大海,甚至招来更凶狠的报复。在这里,王彪就是法。
雨水混合着屈辱的泪水,从老杨脸上滑落。他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,一点点瘫软下去。
……
陈默的屏幕上,正同步播放着巷口监控摄像头拍下的这一幕。他的表情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,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。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王彪的恶行,但每一次,那肆无忌惮的嚣张和底层百姓无声的绝望,都像针一样刺穿着他的神经。
是时候了。
与前两次不同,这一次的陈默,动作更加沉稳,思路愈发清晰。他没有急于发动攻击,而是像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,将王彪及其保护伞的罪证一点点收拢、固化。
他调取了近三年来王彪及其手下所有的银行流水、通讯记录,甚至入侵了他们常用于联络的加密聊天软件,复原了大量删除的语音和文字信息。行贿的金额、时间、经由的中间人;威胁商户的具体内容、实施骚扰的打手名单;与那位执法队长推杯换盏的照片,以及通过隐秘账户进行的利益输送……证据链环环相扣,如同一部精心剪辑的纪录片,将黑暗勾当暴露在逻辑的聚光灯下。
他甚至捕捉到王彪在一次醉酒后,洋洋自得地谈论如何伪造商户“违规”证据、如何利用规则漏洞逼迫他们就范的录音。那语气里的残忍和愚昧,令人发指。
准备工作就绪。
王彪正在自己经营的“彪哥棋牌室”里,唾沫横飞地对着几个新来的商户“训话”,重申着他的“规矩”。室内烟雾缭绕,充斥着廉价的烟酒气和谄媚的笑声。墙上挂着的劣质电视,原本播放着吵闹的歌舞节目,屏幕却毫无征兆地一黑。
“谁他妈搞的……” 王彪皱眉骂道。
话音未落,屏幕再次亮起。但出现的,不再是歌舞升平,而是一张张清晰的转账截图、一段段令人脊背发凉的对话录音、一张张他与执法队长勾肩搭背的照片。一个经过处理的、冰冷无波的电子合成音,如同法官宣读数罪状,开始逐条陈述,逻辑严密,证据确凿。
棋牌室里的笑声戛然而止。商户们惊恐地看着屏幕,又看看脸色瞬间铁青的王彪。
“污蔑!这是PS的!假的!” 王彪猛地跳起来,试图去拔电源,却发现所有设备都失控了。他抄起椅子砸向电视,屏幕碎裂,但声音和画面却诡异地切换到了他口袋里正在直播的手机上,音量被调到最大,那冰冷的宣读声在死寂的棋牌室里回荡,无比清晰。
“去年十月三日,你指使手下李三、张奎,对拒绝缴纳‘管理费’的水果摊主赵建国进行殴打,致其肋骨断裂三根,事后威胁其不得报警,并伪造其占道经营证据,迫使执法队收缴其经营工具……”
合成音不疾不徐,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,精准地剥开王彪伪装的强硬,露出内里的恐惧与不堪。那些他自以为隐秘的勾当,被一件件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。他暴跳如雷,语无伦次地咒骂、否认,但在铁一般的证据链面前,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可笑。他的心理防线被一点点碾碎,最终瘫坐在地,浑身被冷汗浸透,眼神涣散。
与此同时,那位执法队长的办公室电脑,以及其家人的个人社交账号,也被同步推送了相关的证据片段。一场无声的恐慌,开始在更大的范围内蔓延。
当所有证据宣读完毕,直播信号即将切断的瞬间,漆黑的屏幕中央,首次缓缓浮现出一个图案——一个极其简约、由两道干净利落的直线构成的天平轮廓。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,却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冰冷的公正意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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