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,在无边苦海中沉沦。肉体的剧痛是咆哮的熔岩,右肩的毒素是冻结骨髓的玄冰,左肩的麻痹是万千蚁噬的酷刑。而比这肉身地狱更加汹涌、更加恶毒的,是那来自无数匿名“观众”的、化作实质冰寒能量的恶意信仰之力!它们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,裹挟着世间最阴暗的嘲讽、最肆意的幸灾乐祸、最冰冷的漠然,疯狂冲垮他的意志堤坝,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染黑、同化,撕扯成取悦他人的碎片!
信任?何其可笑!坚持?何等愚蠢!在这罪骨铸就的囚笼,善良与道义,不过是加速死亡的催化剂!
绝望,如同滚烫的沸油,在他的每一寸血肉,每一缕魂光中噼啪炸响,燃烧着最后的理智。那是一种被全世界背弃、被所有意义否定的、足以让任何坚韧灵魂彻底崩坏的极致负面情绪!
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,沉入永夜的前一刹那——
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道雷霆,陈玄昔日关于“能量转换器”的启发,那些关于“频率”、“介质”、“共鸣”的艰涩低语,并非清晰的语句,而是一种纯粹的、概念性的灵光,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,骤然照亮了他几近湮灭的意识核心!
容器?
不!
我为何要做一个被动承受这一切的“容器”?
我是……转换器!
将这些憎恶!这些恐惧!这些背叛!这些施加于我身的全部不公与恶意!
统统……转化为我的力量!
“呃啊——!!!”
一声低沉沙哑、完全不似人声、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嘶吼,从林轩剧烈颤抖的喉咙中硬生生挤压而出!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血丝如同蛛网般瞬间弥漫、充血,那猩红的色泽几乎要滴出血来!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混合着极致痛苦、滔天愤怒与某种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厉色,如同实质的刀锋,自他瞳孔深处迸射而出,竟让不远处冷眼旁观的孙淼,心脏都为之莫名一悸!
他不再压制!
不再抗拒!
不再将这汹涌而来的恶意信仰之力视为需要排斥的毒药!
反而,他以一种近乎疯狂的、破釜沉舟的意志,主动地、贪婪地、如同饕餮吞噬天地般,开始疯狂汲取所有涌来的、冰寒刺骨的恶意能量!不仅仅是外界涌来的,连同他自身那沸腾的愤怒、那蚀骨的不甘、那被全世界抛弃的痛楚,甚至……是内心深处,对那早已支离破碎的“公正”所残存的、最后一丝微弱而执拗的渴望!
所有的情绪,所有的能量,无论其属性为何,无论其来源何处,此刻,都被他那强大的、濒临崩溃却反而更加凝聚的意志,强行拘束、压缩!
以身为炉!以魂为火!以这滔天恨意与不公为薪柴!
“轰——!!!”
仿佛宇宙初开的大爆炸,在他的精神世界最中央,那一片被无尽黑暗与混乱能量充斥的虚无中,一点极致的“暗”被压缩到了极限,悍然具现!
那不是物质的存在,甚至并非纯粹的能量形态。它无形无质,却又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“否定”、“审判”与“终结”的意念!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、绝对的“黑”,其上有无数细密的、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纹路在无声地游走、炸裂,散发出一种令灵魂本源都为之冻结、为之战栗的恐怖波动!
它是一柄矛!
一柄纯粹由最极致的负面情绪与恶意信仰之力,经过那玄奥“转换器”概念淬炼、压缩而成的——心灵之矛!
它的诞生,并非为了守护,并非为了救赎。
它的存在,只有一个意义,一个烙印在其最核心处的、冰冷而绝对的法则——
审判!
对“背叛”的最终审判!
矛尖所指,无形无影,却已然跨越了物质与精神的界限,遥遥锁定了那个怀抱金属箱、嘴角犹自挂着残酷弧度的女人——孙淼!
这一刻,时间仿佛凝固。
身后巨型壁虎变异体那震耳欲聋的嘶吼,内部网络弹幕那疯狂的喧嚣,体内双毒交织带来的极致痛苦……所有的声音,所有的感知,仿佛都在那柄无形“审判之矛”具现的瞬间,被强行剥离、隔绝。
林轩的视野里,只剩下孙淼,以及她脸上那尚未褪去的、计谋得逞的冷笑。
他能“看”到,那柄悬浮于他精神世界中央的“审判之矛”,正在微微震颤,发出一种渴望饮血的、无声的嗡鸣。它与外界那些依旧源源不断涌来的恶意信仰之力产生着共鸣,每多吸收一分恶意,矛身便凝实一分,那黑色的电光便炽烈一分,散发出的审判与终结意味,便浓郁一分!
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状态。他感觉自己仿佛行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,下方是彻底被负面情绪吞噬、沦为只知毁灭的怪物的无尽黑暗。驾驭这柄“审判之矛”,需要消耗他几乎全部的意志力,一个不慎,便是玩火自焚,神魂俱灭!
但他没有退路。
也……不想退!
孙淼脸上的笑容,终于僵住了。她虽然看不到那柄无形无质的“审判之矛”,但身为顶尖杀手的直觉,让她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、冰冷刺骨的死亡危机!仿佛有一双来自九幽地狱的眼睛,已经彻底锁定了她的灵魂,无论她逃到哪里,都无法摆脱那最终的裁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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