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丈。
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。既保持了足够的敬畏与安全界限,不至于触怒王座上的存在,又未曾因过远的距离而显得怯懦,足以让双方清晰地看到彼此的眼神与细微的表情。
林轩就在这个距离上站定。他的身形在巴顿那如同小山般魁梧的映衬下,确实显得格外单薄,甚至有些可怜。肩头渗出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两朵枯萎的毒花,苍白的脸色更是与这白骨王庭的森严格格不入。
然而,他的脊梁挺得笔直,如同雪原上历经风霜而不倒的孤松。他没有低头,没有回避,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,就这么直直地迎向王座上那双俯瞰下来的、仿佛蕴含着尸山血海的猩红眸子。
没有谄媚,没有恐惧,也没有故作姿态的桀骜。
只是一种经过无数生死淬炼后,沉淀下来的、近乎本能的冷静与坚韧。仿佛站在他面前的,并非这座囚笼的主宰,只是一个……需要正视的对手。
这份平静,在这充斥着凶煞与威压的王庭之中,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。
巴顿那双猩红的眼眸,微微眯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。他似乎对林轩的这种态度,产生了一丝……兴趣?
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,王座上的巨影,终于再次发出了声音。
“你的能力,”巴顿开口,声音并不如何洪亮,却低沉厚重得如同两块巨大的花岗岩在缓慢摩擦,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实质般的重量,震得整个空旷大厅的空气都在微微嗡鸣,甚至连地面骨板缝隙间的暗红能量流光,都随之荡漾起细微的涟漪,“很特别。”
他猩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,仿佛要穿透林轩的皮囊,直视其力量的核心本源。
“不像已知的任何基因强化路径,狂暴,却缺乏那种生命层次跃迁的‘光’。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林轩进行着某种判定,“也不像纯粹的精神异能,诡谲,但其根源……更深,更暗。”
他顿了顿,那猩红的眸底,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、仿佛触及到某种禁忌领域的凝重,声音压低了几分,带着一种讳莫如深的意味:
“倒有点像……‘上面’某些老家伙,会感兴趣的东西。”
“上面”。
这个词汇从他口中吐出,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分量。那并非指物理意义上的高处,而是一种超越了这角斗场,甚至可能超越了目前林轩所能理解的势力范围的、更加庞大、更加神秘的存在。是一种连“血屠”巴顿这样的凶人,在提及之时,语气中都本能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与……疏离?
林轩的心脏微微一动。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。
“上面”?是指角斗场更高级的管理层?还是……指旧时代崩溃后,隐藏在幕后、真正掌控着某些资源和技术的庞大势力?赵家是否就属于这“上面”的一部分?
巴顿这句话,透露的信息极少,却又极多。它至少表明,巴顿看出了他能力的异常,并且将其与某个更高层次的存在联系了起来。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巴顿会亲自召见他,而不是直接按照赵家的“委托”将他处理掉。
他的价值,因为这份“特殊”,而发生了变化。
巴顿那覆盖着青灰色角质层的粗大手指,轻轻敲击着白骨王座那由巨兽颅骨制成的扶手,发出“笃、笃、笃”的沉闷声响,在这寂静的大厅中格外清晰,仿佛敲击在人的心坎上。
他猩红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轩身上,那目光中之前的探究意味淡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直白的、如同打量一件稀有物品般的审视。
“赵家那边,开价不低,要你的命。”巴顿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商品,“不过,你这点‘特殊性’,让事情变得有趣了一点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那如同山岳倾覆般的压迫感骤然增强了几分,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残酷而玩味的笑意:
“对我来说,你就像是一件……稍微有点特别的玩具。”
玩具。
这个词,带着绝对的轻蔑,与一种掌控生死的、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“毁掉一件普通的玩具,或许能换点零碎。但一件有点意思的玩具……”巴顿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,露出森白的、仿佛能嚼碎钢铁的牙齿,“自然要好好‘玩玩’,看看它到底能展现出多少……令人惊喜的‘性能’。”
他的话语,彻底撕开了那层模糊的面纱。召见林轩,并非出于赏识或招揽,仅仅是因为林轩的“特殊性”引起了他这位“收藏家”或者说“玩家”的兴趣。他想要看看,这件“玩具”在极限的压力下,能爆发出何等的光彩,或者说……能坚持到何时才会彻底坏掉。
至于赵家的委托?在巴顿的“兴趣”面前,显然要靠后站了。
林轩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,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。他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巴顿,仿佛对方评价的并非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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