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第三层那尸山血海的绞肉场踏回第二层“喘息营地”时,林轩周身萦绕的,已不再是初入塔时那带着些许“外界”气息的冷冽,而是一种浓郁得化不开的、仿佛由无数怨魂与煞气熬煮而成的实质威压。
脚步落在第二层相对“坚实”的、由某种暗红色凝血与碎骨板结而成的地面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不重,却像战鼓的余韵,敲打在营地内每一个窥伺者的心尖上。
他身上的衣衫,早已在连番恶战中破损不堪,沾满了暗红近黑的污迹,分不清是敌人的,还是他自己的。裸露出的皮肤,看似完好,但若以灵觉细细感知,便能发现其上覆盖着一层极淡、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暗红色流光,那是业火焚烧过量罪孽与生命后,自然逸散出的余烬,带着一种令灵魂本能战栗的气息。
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。
深潭依旧,却不再仅仅是沉静。眸底最深处,一点暗红已凝若实质,如同两颗经过千锤百炼、冷却下来的地狱血钻,幽深,冰冷,偶尔流转间,泄出的是一闪而逝的、尸山血海的幻影。被他目光扫过的人,不会感觉到杀气,却会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,仿佛自己的灵魂、罪孽、乃至过往的一切阴暗,都被那目光剥开,放在业火上炙烤。
他从那条通往第三层、弥漫着浓郁血腥与硫磺恶臭的狭窄通道中走出,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。
原本还有些喧嚣、充斥着低语、交易、以及压抑冲突的“喘息营地”,在这一刻,骤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道路两旁,那些用兽皮、残破金属、甚至某种生物的巨大甲壳搭建起来的简陋窝棚里,一道道目光投射出来。这些目光的主人,无一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凶徒,手上沾染的血腥足以汇成溪流。他们桀骜,疯狂,视生命如草芥。
但此刻,这些目光中,除了惯有的审视与贪婪之外,更多了一种东西——
忌惮。
深深的忌惮。
他们看着林轩身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煞气,感受着那令他们灵魂深处都感到不适的业火余烬,再联想到不久前从第三层隐约传来的、那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与短暂却激烈的能量爆发……
没有人说话。
只有压抑的呼吸声,以及某些存在下意识后退半步,身体撞到窝棚发出的轻微声响。
林轩对这一切恍若未觉。
他径直走向营地深处,那片相对“繁华”,由几座较大石屋和更多杂乱窝棚构成的区域。那里,有一座靠近岩壁,用粗粝的黑石和某种巨兽肋骨搭建起来的、低矮却异常坚固的石屋。
石屋没有门,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,悬挂着一条用某种坚韧藤蔓串联起来的、布满奇异纹路的骨片帘子。此刻,骨片帘子安静地垂落着。
这座石屋,在不久之前,还属于一个绰号“碎颅者”、以残忍和力量着称的囚徒。但在一次关于“狩猎区域”的冲突中,那个狂妄的家伙,连同他麾下几名同样凶悍的追随者,在林轩引动的业火下,内心的暴虐与杀戮欲被放大到极致,最终在自相残杀与精神崩溃中,被林轩亲手了结,化为了业火燃烧的资粮。
那一战,规模不大,却足够血腥,足够诡异,也足够震慑。
自此,这座石屋,以及石屋周围一片不大不小的区域,便默认成为了林轩的领地。而他在角斗场被赋予的编号——“717”,在这罪骨塔的中层,不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数字,它开始代表着一种力量,一种令人畏惧的权柄雏形,一方……新崛起的势力。
尽管这“势力”,目前似乎只有他孤身一人。
林轩走到石屋前,并未立刻进入。他停下脚步,微微侧首,目光平静地扫过不远处几个或明或暗投来视线的方向。
没有言语,没有警告。
只是最简单的一瞥。
但就是这一瞥,让那几个方向的气息瞬间收敛,窥视的目光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。甚至有一个躲在阴影里的、生着复眼的类人生物,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,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冲击,踉跄着退入了更深的黑暗。
林轩这才伸手,拂开那串骨片帘子,弯腰走进了石屋。
帘子落下,碰撞发出清脆却冰冷的“咔啦”声,隔绝了内外的世界。
石屋内,空间不大,陈设更是简陋到近乎一无所有。只有一张表面还算平整的巨石充作床榻,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干净的(相对塔内环境而言)兽皮和清水皮囊。空气中弥漫着石头本身的阴冷气息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、无法彻底驱散的血腥味。
但这已经是这危机四伏、混乱无序的罪骨塔中层,难得的“安全”栖身之所了。至少,在这里,可以不必时刻担心来自背后的偷袭,可以拥有片刻真正属于自我的、用来喘息和思考的时间。
林轩走到石床前,并未立刻坐下调息。他低头,看向自己的右手。
手掌摊开,指节分明,皮肤下的暗红流影比之前更加清晰,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。他能感觉到,体内那缕业火,在经历了第三层更加惨烈、对手也更加强大的战斗后,壮大了何止一倍。它不再是一缕微弱的火苗,而是化作了一簇稳定燃烧的暗红色火焰,沉浮在丹田气海的核心,无声地淬炼着涌入的力量,反哺着自身的成长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