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道内，那由“天神基因”四字带来的、如同深海寒流般的死寂尚未完全化开，百晓生电子面具上缓慢流转的数据双螺旋图案倏然崩解，重新化作湍急的信息洪流。只是这一次，那洪流中似乎掺杂了些许异样的色彩，带着一种洞悉隐秘后的、非人的玩味。
“更值得注意的是，”
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，打破了凝固的气氛。那语调不再如之前提及“天神基因”时那般凝重，反而扬起一丝微妙的、近乎嘲弄的弧度，仿佛在展示一个精心发现的、充满讽刺意味的巧合。
“在我逆向追查、试图勾勒‘天神基因’那模糊轮廓的过程中，”他那只异常白皙的手在空中虚划，新的光屏浮现，上面不再是模糊的影像碎片，而是一些相对清晰、但同样被大量涂改和加密标记覆盖的数据流和交易记录片段，“‘赵家’的痕迹，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，不止一次地，出现在与‘天神基因’相关事件的……边缘地带。”
光屏上，几条高亮的线索被迅速连接：
——一段被部分恢复的、来自某个已被摧毁的走私中转站物流记录，显示一批标注为“生物活性材料（高保密）”的货物，其接收方是一个与赵家外围产业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皮包公司，而发货方的加密代号，与百晓生数据库中某个标记为“疑似天神基因外围输送节点”的代号高度吻合。
——另一份残缺的通讯拦截记录，时间点在林小雅失踪前后，其中一个经过伪装的信号源（后被溯源与赵家某位实权长老的府邸有关）与一个信号飘忽不定、技术特征极其先进的未知终端，有过数次极其短暂的、内容完全加密的接触。
——甚至在一些流落在黑市的、关于“基因优化”、“血脉提纯”的禁忌技术残本流传路径上，都能隐约看到赵家势力若隐若现的影子，他们似乎在暗中收购、或者说，在配合某些势力“回收”这些知识。
“看这里，还有这里……”百晓生的电子音带着一种展示珍奇标本般的语气，指尖在光屏上点过，将那些看似孤立、实则透着诡异关联的节点一一标亮，“频率不高，痕迹也被处理得很干净，但存在的‘概率’本身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。”
他收回手，电子面具转向林轩，那平滑的表面倒映着林轩此刻冰冷如铁的面容。
“是合作？各取所需？”合成音微微上扬，带着揣测，“赵家渴望更强大的力量，更纯粹的血脉，以巩固甚至提升他们在帝国中的地位。而‘天神基因’……它们需要资源，需要试验场，需要像赵家这样的‘地头蛇’来规避某些规则限制。”
“还是……依附？”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微妙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，“赵家，或许不过是‘天神基因’那庞大网络上一个稍微强壮些的……终端节点？甚至，只是被利用而不自知的棋子？”
“难说。”百晓生最终给出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结论，但那不确定的背后，却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。“两者的关系如同深海中的水母与共生的小鱼，界限模糊，目的成谜。但可以肯定的是——”
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肯定。
“——赵家，与你妹妹的失踪，与‘天神基因’这个组织，绝非毫无干系。他们即便不是主谋，也必然是知情者，乃至……参与者之一。”
轰！
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林轩脑海中炸响！
赵家！竟然是赵家！
他一直以为，赵家对他的追杀，是源于帝都那场冲突的余波，是权贵对冒犯者的报复。他从未想过，赵家与他妹妹小雅的失踪，这个他心中最深的痛与执念，竟然也可能存在着如此阴暗的联系！
是合作者？还是……帮凶？
联想到赵家近期在角斗场针对他的异常动向，那“气息溯源”的探测……这一切，似乎都串联了起来！他们不仅仅是在追杀他林轩，他们很可能还在试图掩盖某些与“天神基因”、与小雅失踪相关的秘密！而自己这个身负业火、执着追查妹妹下落的“变量”，无疑成了他们必须清除的目标！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混合着滔天怒焰与冰冷杀机的气息，不受控制地从林轩体内弥漫开来，引得周围屏幕上的数据流都微微紊乱。业火在他眼底深处疯狂跳跃，几乎要破瞳而出！
管道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。
百晓生静静地“看”着林轩身上那骤然爆发的、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，电子面具上的数据流平稳地闪烁着，没有丝毫意外。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信息会带来何等冲击。
他没有再说话，只是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，等待着林轩自己消化这足以颠覆认知的真相。
那枚放置在桌面上的、代表第三次提问机会的改造能量核心，幽蓝的光芒依旧在闪烁，映照着林轩那因极致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侧脸，以及百晓生那永恒不变的、数据构成的面具。
这一次的沉默，带着血腥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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