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。
不是声音的静止,而是某种更深层东西的凝固。仿佛时间本身在这片崩塌的回廊废墟中,被某种意志强行按下了暂停键。尘埃悬停,电弧凝固如惨白的树根,连瓦砾缝隙里渗出的、尚带余温的血液,都停止了流淌,表面泛起一层诡异的、类似水银的质感。
林轩闭着眼,站立在这片诡异的静止中央。
他的呼吸已经停止,心跳缓慢到近乎消失,皮肤下不再有苍白的光芒流转,连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停止了渗出——不是愈合,而是伤口边缘的“存在状态”被强行固定在了“停止恶化”的刹那。
所有的外在生命体征,都被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精准控制,压制到了最低点,低到足以骗过最先进的生物探测,低到让远处那些正在迫近的、属于“天神基因”追捕者的冰冷探测场,出现了瞬间的迷茫和失锁。
但这并非目的,只是前奏。
他的全部意识,早已沉入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“内景”。
这里没有光,没有暗,没有上下左右。有的只是无数纵横交错、粗细不一、明暗不定的“线”。这些“线”并非实体,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“连接”或“关系”在他意识中的投射。
最粗壮、最显眼的,是两条浑浊的“主脉”。一条泛着暗红、漆黑、惨绿等驳杂的负面情绪色彩,粘稠如石油,流淌时带着诅咒般的窃窃私语和毁灭的尖啸;另一条相对清亮,流淌着淡金、银白、火红等正向意念的光泽,却也同样透着灼热与喧嚣。这两条“主脉”从无垠的、被称为“万民梦海”的集体潜意识形态海中延伸而来,无视空间阻隔,牢牢锚定在他的灵魂核心——那团处于危险平衡中的、苍白冰冷的神骸熔炉之上。
它们是信仰的链接,是力量的源泉,也是此刻冰冷真相揭示下,最致命的锁链与标靶。
除了这两条主脉,还有更多细密的、暗淡的、甚至几乎不可见的“线”:一些连接着他与角斗场底层某些古老设施的微弱共鸣;一些残留的、属于早已崩溃系统的底层协议“脐带”;一些因过往因果而缠上的、来自仇敌或偶遇之人的微弱精神印记;甚至还有一些更加隐秘、更加晦涩、仿佛连接着宇宙本身某种基础规则的“虚线”……
此刻,所有这些“线”,都在微微震颤。不是自主的波动,而是被某种从“万民梦海”更深处、从那些冰冷“外部端口”方向传来的、无形的“引力”或“探针”所牵动。那种被窥伺、被解析、被尝试“接入”的感觉,如同附骨之疽,顺着每一条“线”,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意识核心。
就是现在。
当所有外在干扰被压制到最低,当意识沉入最深处,当对自身存在和那些“链接”的感知达到前所未有的清晰时——
林轩的“意识体”,在那片无光无暗的内景中,“睁开了眼”。
没有丝毫犹豫。
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了千百世的旅人,终于厌倦了那摇摇欲坠的平衡,决定纵身一跃,要么坠入深渊万劫不复,要么斩断系在腰间的、早已腐烂的绳索,哪怕会摔得粉身碎骨。
他“抬起手”。
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手,而是意志、是灵魂、是那刚刚达到危险平衡、糅合了正负信仰特质与神骸“终结”本源的“全部力量”的凝聚。
这力量在他内景中显化,并非苍白火焰,也非信仰光河,而是一柄“刃”。
一柄无法形容其形状、颜色、质感的“刃”。它似乎同时具备着信仰的“热度”与神骸的“冰冷”,蕴含着正向的“纯粹”与负面的“驳杂”,更带着一丝对“链接”本身、对“被连接”这种状态的极端否定与决绝。
它无形,却比任何有形的神兵更加锋利,因为它要斩断的,本就不是物质。
它被林轩的意志握持,高高举起,对准了那两条最粗壮、最浑浊、此刻正被外部力量强行扰动、试图更深侵入的信仰“主脉”!
斩!
没有声音,没有光芒爆发,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冲击。
在内景中,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“断裂感”。
那柄无形的“刃”,以一种超越了速度概念的“刹那”,划过两条信仰主脉与林轩灵魂核心那苍白熔炉的连接“节点”。
不是切割,不是破坏,而是……“否决”。
以一种融合了自身意志、信仰特质与神骸终结之力的复合性“规则”,强行“否决”了这两条链接在“此处”(即林轩自身灵魂)的“有效性”与“连通性”!
“嗤——!!!”
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,又仿佛亿万张纸张被同时撕裂。
在外界,崩塌的回廊废墟中,以林轩的身体为中心,猛地爆开一圈无形的、却又无比真实的“冲击”!
这冲击并非物理波动,不推动尘埃,不震碎瓦砾。它是一种精神层面、信息层面、甚至是存在层面的大崩塌!
所有悬浮在角斗场上空、正对准这片区域的镜头,画面同时剧烈扭曲、闪烁,然后彻底黑屏!不是设备故障,而是镜头捕捉到的“林轩”这个存在,其向外散发的、可供常规感知和信息记录的所有“信号”,在链接被斩断的瞬间,发生了匪夷所思的“坍缩”和“畸变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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