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风卷着细碎的雪沫,敲打在摄政王府紧闭的门窗上,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。
这份沉闷,自长公主府的急信抵达后,便再未消散。像一块浸了冰水的黑绒布,兜头罩下,连烛火都喘不过气来。
书房内,凤玄凌紧锁的眉头能夹死一只飞虫,他面前的奏折已许久未曾翻动一页。
墨迹干涸在笔尖,仿佛他凝滞的心绪。
而另一边,慕云歌已在青黛的服侍下换好了一身素雅而不失了身份的衣裳。
藕荷色的夹棉裙衬得她面色愈发白皙,像是雪地里悄然绽放的一枝寒梅;外罩的银灰织锦鹤氅上,仙鹤引颈之姿栩栩如生,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,羽翼一振,便要掠过这重重宫墙。
她对着菱花镜,将最后一根乌木嵌珍珠簪插入发髻,动作从容不迫,指尖轻巧如蝶舞落花。
“青黛,把我妆台上的那个小檀木盒子带上。”她轻声吩咐,嗓音如冬日暖阳下融化的第一缕溪水,“别让人瞧出端倪。”
青黛应声取来,那盒子入手微沉,雕工精巧,瞧不出有何奇特之处。
只有慕云歌自己知道,这并非凡物,而是系统出品的空间容器,里面静静躺着一个足以颠覆这个时代医疗认知的东西。便携式红外体温检测仪。
它安静地躺在那里,像一颗沉默的星子,只待她抬手点亮夜空。
长公主府内,龙涎香的气息浓得几乎化不开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几位白发苍苍的太医垂手立在外间,个个面色凝重,束手无策的挫败感笼罩着整个屋子,活像一群被剪了翅的鹤,只能低头踱步。
慕云歌目不斜视,径直穿过他们,步入内室。
她的脚步极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,仿佛踏的是命运的鼓点。
床榻上,昭云长公主双目紧闭,眉心拧成一个死结,即便在昏睡中也透着说不出的痛苦。
她的右手死死地按在枕头下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像攥着一段不肯松手的往事。
慕云歌缓步上前,在床沿边坐下,动作轻柔地为长公主掖了掖被角。
就在这看似寻常的关切动作中,她宽大的衣袖微微一晃,袖口下的掌心,一道微不可察的红光闪过,精准地对准了长公主的额头。
【滴。
体温36.8℃,正常。
脑部血流扫描:轻微紊乱,符合情绪激动或心绪不宁特征,无器质性病变。】
系统的冰冷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,慕云歌心中顿时了然。
这不是病,是心病。是藏在骨子里的执念,是埋进梦里的刀锋。
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按在枕下的手上,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已然成型。
她俯下身,声音放得极轻,仿佛怕惊扰了梦中人,又似低语呢喃:“殿下,您可是又梦见先帝了?”
话音刚落,本应昏睡不醒的昭云长公主猛地睁开了双眼!
那双凤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,随即化为滔天的震惊与警惕,瞳孔剧烈收缩,死死地盯着慕云歌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?!”
慕云歌没有退缩,反而唇角微扬,笑意如初春湖面漾开的涟漪:“殿下莫怪,云歌只是斗胆猜测。您这头痛之症,每每发作都在先帝忌日的前后。方才我为您诊脉,脉象沉郁滞涩,郁结于心经,并非外感风寒湿邪所致,而是典型的情志郁结之症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深邃如古井映月:“能让殿下如此牵肠挂肚,夜不能寐的,除了先帝,还能有谁?”
昭云长公主眼中的锐利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与无力,仿佛被抽去了脊梁。
慕云歌趁热打铁,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,里面是她用空间药田里特殊草药配制的宁神散,淡淡幽香沁人心脾。
“殿下,我这里有一包安神散,它不治头痛,只安魂魄。”她将香囊递过去,目光却意有所指地瞟向那只依旧压在枕下的手,“心病还须心药医。或许,您若愿意暂时放下枕下那封……先帝的遗诏残页,今夜便可得一个好眠。”
“遗诏残页”四个字一出,昭云长公主浑身剧震,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。
她看着慕云歌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有惊骇,有审视,最终,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悠长的苦笑,像是风吹过荒芜多年的碑林。
她缓缓松开手,任由慕云歌将香囊放入她的枕边。
服药后不过半炷香的功夫,昭云长公主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,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,显然是沉沉睡去了。
慕云歌悄然退出卧房,正欲告辞,却被守在廊下的一名贴身宫女拦住:
“王妃,殿下醒时吩咐过,请您务必留步片刻。”
她心中微讶,只得在偏厅等候。
不多时,刚刚还“病”得昏睡不醒的昭云长公主竟已换了一身常服,亲自走了出来,眼中虽仍有倦色,但精神却好了许多,看向慕云歌的目光里,也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暖意与亲近。
“坐吧。”她示意慕云歌坐下,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,茶烟袅袅,如思绪升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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