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云歌端坐于昭云长公主府的花厅之中,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盏。
她面前的昭云长公主,一袭绛紫色宫装,凤目狭长,气度雍容,却也难掩眉宇间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态。
两人之间的气氛,看似温和,实则暗流涌动,每一句问候都像是在棋盘上落下的一子,步步试探。
晚宴的菜肴精致非常,皆是些温补之物,显然是用了心的。
慕云歌从容地用着餐,仿佛真的只是来赴一场姐妹间的寻常宴席——可她眼底那抹微不可察的笑意,却像春水下藏着的刀锋,温柔得恰到好处,又危险得令人心悸。
直到昭云放下玉箸,状似无意地提起:“说起来,本宫与你母亲也算旧识。她当年风华绝代,只可惜……”话说到一半,她停住了,目光深沉地看着慕云歌,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。
“母亲故去多年,云歌对她的印象早已模糊。”慕云歌轻叹一声,抬眸时眼中雾气氤氲,像极了雨后初绽的梨花,脆弱而清冷,“只记得她总说,京城里最信得过的人,便是长公主殿下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,却是一记精准的投石问路——她说完还微微歪了下头,像是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:“您知道吗?她说这话时,正抱着我坐在廊下赏月呢。”
这一句细节,如针般刺入记忆深处,带着不容怀疑的真实感。
昭云长公主的眼神果然闪烁了一下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以此掩饰瞬间的情绪波动:“她……当真这么说?”
“自然是真的。”慕云歌唇角微扬,笑意却不达眼底,反而透出几分狡黠的笃定,“母亲还说,若将来我遇到难处,可来寻长公主。她说,您会看在她的情分上,护我一二。”
她顿了顿,故意压低声音,像是分享一个秘密:“就像从前护着她那样。”
这番话,已近乎是明示了。她不仅是来赴宴,更是来求证,来结盟。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对峙。
慕云歌猛地侧过头,剧烈地咳了起来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身子微微颤抖,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痛意。
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丝帕捂住口鼻,再次抬起头时,眼眶已微微泛红,带着水汽,显得格外楚楚可怜。
“你……”昭云长公主眉头紧锁,正要开口。
慕云歌却先一步将丝帕收回袖中,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,只在她收手的一瞬间,眼尖的昭云还是瞥见了那帕角一闪而过的一点暗红。
她的心猛地一沉。
“让姐姐见笑了,”慕云歌缓过气来,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,却又不失柔韧,“老毛病了。昨夜王爷体内的奇毒再次发作,我又险些……唉,这摄政王府,真是个吃人的地方。”
她忽然抬眼,目光如刃般直视昭云:“姐姐,你说,那些千方百计想让王爷死的人,是不是也见不得我这个能救他性命的人活下去?”
语气里有委屈,更有挑衅般的质问,像是一把裹着绸缎的匕首,缓缓递出。
昭云长主沉默了,她盯着慕云歌那张酷似故人的脸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
良久,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从腰间解下一枚通体温润的玉佩。
那玉佩并非完整,而是只有一半,断裂处光滑如镜,显然是被人用利器一分为二。
“你母亲……临终前曾托我一件事。”昭云的声音低沉而郑重,“她说,若有一日,她的女儿拿着另一半玉佩来找我,便让我将此物交给她。若你没来,便让它随我入土。”
慕云歌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停滞。
她强压下心头的狂喜与震动,缓缓从怀中取出周嬷嬷给她的那块残片——动作极慢,像是怕惊扰了一场宿命的重逢。
两块玉佩在桌面上轻轻一合,竟是严丝合缝,化作一枚完整的凤凰图腾。
玉佩相合的刹那,其上雕刻的凤凰双眼,竟隐隐泛起一抹几乎不可察的流光。
“原来……”慕云歌指尖轻抚玉面,声音微微发颤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穿越时空的低语,“我娘早就料到我会‘回来’?”
这不是演戏,而是灵魂深处的共鸣——她的眼泪终于滑落,却不是因为悲伤,而是因为一种被命运选中的宿命感。
昭云长公主深深地凝视着她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你或许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女儿,但你,是她穷尽一生也要守护的希望。”
话音未落,窗外一道极轻微的破空声一闪即逝。
檐下阴影中,浮云的身影如鬼魅般贴墙而立,他的目光穿透窗纸,死死地盯着那块合二为一的玉佩,喉结滚动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:“姐姐……你终于,拿到它了。”
他的声音里竟有一丝哽咽,随即又被冰冷面具下的寒意吞没。
回王府的马车上,车厢内光线昏暗,慕云歌却没有点灯。
她摊开手心,那块完整的凤凰玉佩正静静地躺着,触手生温。
她没有犹豫,心念一动,将玉佩投入了手腕上的空间灵泉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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