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数日,一本名为《疯话录影》的话本便如插了翅膀般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。
故事里那个在慈恩庵里疯疯癫癫、胡言乱语的女子,成了茶楼里说书先生口中最引人入胜的段子。
人们津津乐道于那些看似荒诞却又隐隐指向某些权贵的疯话,揣测与议论汇成一股暗流,在京城平静的表象下汹涌。
东宫之内,太子凤玄泰听着属官的禀报,脸色铁青,一掌拍碎了身前的紫檀木茶几。
他没想到,一个被他视为废棋的慕云歌,竟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。
“查!给孤把印坊背后的人全挖出来!”他咬牙切齿,声音低沉如雷滚过殿堂,“区区一个女人,也敢拿孤当话本里的反派写?”
震怒之下,他下令查封了三家印刷此话本最起劲的书坊,抓了掌柜与伙计。
这一举动非但没能压下风声,反倒如滚油浇火,激起了更猛烈的民怨。
百姓们本就对权贵间的龌龊事半信半疑,太子这番欲盖弥彰的强硬手段,反倒坐实了话本内容的真实性,一时间,朝野上下的风向变得微妙起来。
就在这风口浪尖上,京郊一座荒废已久的庄子悄然换了主人,挂上了“云歌义诊堂”的牌匾。
开张那日,没有鞭炮齐鸣,没有宾客盈门,只有一块石碑立于门前,上面的字迹清隽却力透纸背:
“凡边关将士家属,持信物者,免费医治;官宦之家,按心跳计费。每少一次脉搏,加收十两白银。”
此规一出,满城哗然。
平民百姓无不拍手称快,称颂慕云女医心怀天下,是真正的活菩萨。
而那些达官显贵们,则个个恨得牙痒,这规矩分明是在骂他们心虚、心黑,脉搏才会不稳。
可偏偏无人敢公开反驳,生怕自己成了那个“脉搏少了一次”的倒霉鬼,沦为全城的笑柄。
慕云歌今日亲自坐诊。
她穿了一件鸦青织金襦裙,外罩一层半透明的蝉纱披帛,行走之间,衣袂飘飘,宛若雾中行来的医仙。
然而无人知晓,那看似轻薄的纱帛,实则由浸泡过灵泉水的蛛丝纤维织成,水火不侵,百毒难入。
她发髻间斜插着一支素雅的白玉簪,看似寻常,内里却是中空设计,藏着微型毒囊与吹针机关,是她防身的最后一道屏障。
诊堂外早已排起了长龙,慕云歌不急不缓,从容诊治。
出人意料的是,第一位被下人搀扶着走进内堂的病人,竟是户部尚书的夫人。
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此刻面色蜡黄,手捂胸口,声称自己心悸难安,夜不能寐。
慕云歌示意她坐下,纤纤玉指轻轻搭上她的腕脉。
片刻之后,她忽然抬眸,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:“夫人,你这不是病,是受了惊吓。”
尚书夫人一愣,随即强辩道:“胡说!本夫人身子一向康健,何来惊吓之说?”
慕云歌也不与她争辩,只慢悠悠地说道:“昨晚子时,夫人可是梦见自家库房起了大火,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都被烧成了灰烬?”
此言一出,尚书夫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从椅子上惊跳起来,满脸的不可置信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?!”
慕云歌收回手,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,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:“心病还须心药医。这方子名为安心丸,专治夫人这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‘病’。一剂安心丸,纹银五百两,先付钱,后取药——不收赊账,概不退货。”
五百两买一剂不知是什么的药丸,尚书夫人气得浑身发抖,却又不敢发作,只能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,屈辱地命下人付了银子,灰溜溜地离去。
人群中立刻有人不服,高声叫嚷起来:“这哪是行医,分明是借医敛财!敲诈勒索!”
慕云歌闻声,脸上不见丝毫恼怒,反而扬了扬眉,唇角微挑,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笑话:“哦?那你来评评理——我可曾逼你进来?还是绑着你按住手腕号脉?”
她转头对青黛轻笑一声:“咱们这儿又不是善堂施粥,想吃白饭,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良心够不够重。”
随即她正色道:“把咱们的‘活见证’抬出来,让大家开开眼。”
片刻后,两个健壮的仆役抬着一口薄皮棺材走了出来,棺盖打开,里面躺着一个面色灰败的男子,正是前些日子在王府门前吐血倒地,被认定已经“身亡”的太医院探子。
此刻,他双目圆睁,神志清醒,只是眼神涣散,口中喃喃自语。
慕云歌走到棺前,声音清冷地对众人说道:“诸位请看,此人曾奉命潜入王府,服我药后装死脱身,企图嫁祸于我。可惜,他不知我那药里加了点佐料,一种名为‘记忆回溯剂’的东西。此药会反噬其主,令他在每日午时,将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原原本本地哭喊出来。”
她说着,缓缓俯身,在那探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语:“说,是谁让你来的?不说……蛊虫就开始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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