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落,济世堂门首的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当作响。
李崇安的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,车帘掀开时,他腰间的和田玉坠子撞出清脆声响。这是他特意让人从南库拨的老坑玉,就为在今夜显个“诚意”。
“李大人到!”门房的吆喝声刚起,人群自动让出条道。
李崇安踩着厚底皂靴跨进门槛,目光先扫过那方红绸檀匣,又漫不经心摸了摸袖中鼓囊囊的锦袋。里面装着三十万两南库旧票,是他前晚在太子别苑亲收的“定金”。
这解药原方他势在必得,等摄政王毒发暴毙,太子登基那日,他就是首功之臣。
“诸位久等了。”青黛从后堂转出,素色襦裙外罩着月白对襟褂子,发间只插了根素银簪。
她往案前一站,烛火映得她眼尾那点泪痣忽明忽暗,“今日拍卖,无底价起,价高者得。但有一条。”她指尖叩了叩案上的铜尺,“银钱需得见真章,虚票空契,青黛可不敢收。”
下头立刻有人哄笑:“青黛姑娘这是信不过咱们?张某带来的是镇北王府的金叶子,足赤足两!”“老夫有西域商队的玉牌,抵五十万两现银!”竞价声此起彼伏,不过盏茶工夫,价码已飙到五十万两等价物。
李崇安捏着锦袋的手紧了紧,直到那声音落定,才慢腾腾举起手:“李某这里,有南库三十万两旧票。”他故意拖长音调,“再加二十万两现银庄票。”
满场抽气声。
南库旧票是前两任户部尚书留下的烂账,早该作废,可谁都知道这票子能换粮换兵械,比现银还硬实。
李崇安看着众人变色的脸,嘴角勾起得意的笑,正要把票据拍在案上,却见青黛突然扬高了声音:“且慢!请各位把票据翻过来,对着烛火照一照。”
“照什么?”有人嘟囔着翻起自己的银票。
这一照不要紧,好几个票据背面竟浮起淡紫色纹路,像藤蔓似的爬满纸背。
李崇安的手猛地一抖。他袖中那叠南库旧票,此刻正泛着幽紫的光!
“这是……幻心菌的孢子!”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。
李崇安的脸“刷”地白了。幻心菌是太子私库里的秘药,只有参与过“焚香议事”的人才会沾到。
上回在太子别苑,他们烧的正是这种菌粉!
“李大人,您的票子?”青黛眼尾的泪痣随着她的目光扫过来,“可要也照一照?”
李崇安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。
他想逃,可脚像钉在地上;想辩,喉咙却发不出声。
就在这时,最前头的户科给事中“扑通”跪了:“下官认罪!是太子殿下说,只要拖住摄政王,东宫愿出二十万两买方!”
满场死寂。
“好一出请君入瓮。”
清冷的声音自二楼雅阁传来。
慕云歌倚着朱漆栏杆,那袭素衣白裙,如同初雪般纯净洁白,在微风中轻轻飘动。突然,一阵穿堂风如调皮的精灵般悄然溜过,它似乎对这美丽的衣裙情有独钟,轻轻掀起了裙摆的一角。那一角裙摆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,在空中短暂地飞舞,然后又缓缓落下,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。
她手搭在扶栏上,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。方才在御书房,她替皇帝施针时被毒针划伤的伤口还在渗血,此刻正疼得发颤。
可她面上半点不显,只垂眼望着下头乱作一团的人群,“诸位拿来的,不是银子,是罪证。”
她挥了挥手,身后的小丫鬟展开一幅丈二长卷。
灯火映着绢帛,从南库账房到兵部转运司,密密麻麻的名字用红线连在一起,像张巨网。正是系统根据票据信息自动生成的贪腐图谱。
“这些凭证,明日会呈到陛下案前。”慕云歌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,“至于解药……”她转身捧起案上的玉匣,掀开盖子,黑色药膏在月光下泛着幽光,“三日后,公开炼制,当众试效。”
“若是假的呢?”人群里有人喊。
慕云歌勾唇一笑,那笑里带着三分冷、七分锐:“那就意味着。你们花重金买的,是自己的死刑令。”
摄政王府的偏厅里,谢刃捏着密报的手在发抖。
“王爷,济世堂那边……”他抬眼看向软榻上的人,喉结动了动,“慕姑娘她……”
凤玄凌半倚在锦被里,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血。
方才他听说慕云歌进了宫,急得毒发,生生咬碎了半颗牙。
此刻他盯着案头那枚染血玉佩,忽然低笑出声,笑声里带着几分疯癫:“她要证据,我便给她证据;她要场子,我便给她场子。可她若不在那里……”他猛地攥紧玉佩,玉片割破掌心,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,“我就杀进去,把所有人都杀了。”
“王爷!”谢刃扑通跪下,“您毒伤未愈,若再动怒——”
“备马。”凤玄凌打断他,玄色大氅被他扯得乱了褶皱。
他撑着轮椅扶手起身,摇摇晃晃的,却偏要自己踩上绣着玄鸟的皂靴,“我要亲眼看着她站在那里,好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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