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连日晴霁,可凤玄凌却觉天地昏沉。
自那夜情绪震荡后,他便再未感知到慕云歌的任何波动,那根牵连着他心魂的线,仿佛被她亲手斩断,了无声息。
太医战战兢兢地诊脉,最终也只吐出八个字:“心绪郁结,需得静养。”他听罢,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,挥手赶人时,那声冷笑淬着冰,让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噤若寒蝉。
他将自己关在书房,像一头困兽。
往日处理军政要务的阔大案桌,上面摆满了她的东西。
一只不慎遗落的软底绣鞋,鞋尖还沾着那日宫宴上的尘土;几张随手写下的药方,字迹清隽,墨痕却因他的反复摩挲而微微晕开;还有那条他亲手为她系上,却被她扣得歪歪扭扭的玉带。
每一件,都是她存在过的证据,也是凌迟他心口的刀。
他一一抚过,指尖冰凉。
忽然,他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,猛地抓起案上的朱笔,翻开她曾批注过的那本《百草经》,在页脚的空白处,用尽力气写下一行字:“今日无雪,你不来。”字迹颤抖,力透纸背。
写完,他又觉得自己荒唐至极,一个早已弃他而去的人,又怎会因一场雪而来?
他狠狠合上书册,发出沉闷的巨响,可下一瞬,却又死死将书抱在怀中,仿佛那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一丝尚存的温度。
谢刃奉命送来徐崇安的供词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。
曾经那个杀伐决断、睥睨天下的摄政王,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,抱着一本书,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。
谢刃心头一酸,忍不住上前低声劝道:“王爷,王妃若是知道您如此作贱自己……”
话未说完,凤玄凌猛然抬头,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,狰狞得骇人。
“你知道什么?”他声音嘶哑,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,“你知道她走了多久?七十二天!整整七十二天,她连一句话都不肯传回来!”他猛地站起,一把掀翻了沉重的紫檀木案桌。
笔墨纸砚、珍玩瓷瓶轰然落地,碎裂声尖锐刺耳。
在这片狼藉之中,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,终于爆发了压抑已久的嘶吼:“她说要我看清这江山和人心,可我看清了!我看清了一切,她又不要我了!”
话音未落,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,猛地弯下腰,一口浓黑的血毫无预兆地喷涌而出,恰好溅落在谢刃呈上的供词上,将“北狄”二字染得触目惊心。
“王爷!”谢刃大惊失色,一步抢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,入手只觉一片滚烫,急声喊道,“您体内的毒已经侵入心脉,必须立刻用药!”
凤玄凌却一把将他推开,靠着倒塌的桌案缓缓滑坐下去,大口大口地喘息着,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解脱般的惨笑:“不用了……她不在,这药,吃了也没用。”
遥远的北境,风雪初歇。
慕云歌正在药田里检查新一批耐寒药材的培育情况,指尖那道隐秘的金纹却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起来,灼痛感直蹿心口。
紧接着,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她,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。
系统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反应,一道刺目的红色警报瞬间占据了她的视野——【警告!
宿主生命体征出现危急预警!】
她脸色骤变,几乎是瞬间调出了凤玄凌的实时数据面板。
那一串串飙红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眼睛生疼:【目标人物心率:180/分钟。
血压:220/140mmHg。
检测到不明毒素已扩散至心脏区域,生命活性正急速下降,预计存活概率不足40%!】
“小姐?”身旁的青黛见她突然僵立原地,脸色瞬间褪尽血色,不由得担忧地唤了一声。
慕云歌猛地回神,牙关紧咬,下唇几乎被她咬出血来。
“他快死了。”她吐出这几个字,声音冷得像北境的冰,“准备马车,备足干粮和水,我们今夜就出发回京。”
青黛闻言,震惊地瞪大了眼睛:“可您不是说,要让他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慕云歌冷冷打断她的话,”
说罢,她再不看青黛一眼,转身快步回屋,从空间内取出行囊,将这些日子炼制的所有急救丹药、解毒丸、续命散……凡是能用得上的,尽数装了进去。
她的动作干净利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一如当年在现代执行最紧急的特种任务。
当夜,京城摄政王府。
凤玄凌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,意识已然模糊。
高热和剧痛反复灼烧着他的神智,梦境与现实交织成一片混沌。
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条长长的宫道,她一身红衣,背影决绝,任凭他如何呼喊也不肯回头。
“别走……”他无意识地喃喃着,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,“歌儿……我听话……我不追了……你回来好不好……”
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最深沉的黑暗时,窗外忽有极轻微的破空声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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