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内,凤玄凌正倚在软榻上看书,听见门帘响动,他抬起头,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慕云歌的身影。
几日的调养让他原本惨白的唇色恢复了些许血色,衬着那双愈发深邃清亮的眼眸,竟有种病态而惊心动魄的美感。像一柄藏在锦缎里的刀,看似温润,实则寒光暗涌。
三日期限将至,慕云歌必须亲自确认他的身体状况。
她掀帘而入,靴底沾着晨露与草屑,在地毯上留下两道浅痕,却毫不在意。
针盘“咔”地一声落在矮几上,利落得像一道判决,仿佛她不是来诊脉的,而是来行刑的。
她没看凤玄凌,只冷冷抛出两个字:“伸手。”声音冷得像冰泉击石,连烛火都似乎颤了颤。
凤玄凌顺从地伸出左腕,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。那眉峰如刃,唇线紧抿,像是随时准备拔剑出鞘。
他忽然笑了下,低声道:“你每次来,都像大夫审犯人。”语气轻佻,眼底却藏着试探,像猫爪子轻轻挠过人心。
“那你最好认罪伏法。”慕云歌垂眸,指尖轻搭在他脉门之上,一缕内力探入,同时,几根纤细的银针被她捻起,精准地刺入他手臂上的几处大穴。
她下手极稳,不带一丝犹豫,仿佛扎的不是人,是草人木偶。
银针末端微微颤动,反馈着他体内最真实的情况。
很快,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行清晰的数据:【毒素清除率92%,心脉负荷仍超标,建议静养五日】。
她眉心微蹙,收回了银针,动作干脆,仿佛连多一秒停留都是浪费。
“不行,”她断然道,“你的心脉受损严重,余毒未清,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的颠簸。”话出口如铁钉入木,不留回旋余地。
“我能。”凤玄凌的声音不大,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,像山雨欲来前压城的黑云。
他甚至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,竟自行撑着榻沿站了起来,动作缓慢却带着一股执拗的狠劲,仿佛宁可走死,也不愿跪着活。
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,却异常平稳,仿佛在用行动向她证明,他并非她想象中那般脆弱。
从软榻到帐门口,不过十余步的距离,他走得像是在丈量一片江山。每一步,都踏在命运的刀尖上。
然而,就在他即将迈出帐门门槛的那一刻,身形毫无预兆地一晃,整个人直直地向前扑倒。
“凤玄凌!”慕云歌心头一紧,疾步上前,在他摔倒在地前稳稳扶住了他。
她扶着他滚烫的手臂,怒气上涌,斥道:“逞什么强!你以为你是铁打的?还是觉得我救不了你第二次?”嗓音里满是焦灼,却偏要裹上一层冷硬的壳。
他却像是找到了绝佳的支撑,顺势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来,头颅轻轻靠在她的肩窝上。
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草药香,他闷声道:“你不让我走,我又能去哪儿呢?只能倒在这里了。”语气惫懒,却藏着几分委屈,像极了小时候赖在她房门口不肯走的模样。
这无赖的语气让慕云歌气极反笑:“你倒是长进了,学会耍赖了。”可那笑声里,分明有一丝松动,像冰层裂开的第一道细纹。
凤玄凌缓缓抬眼,近在咫尺的距离,让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瞳孔中映出的自己。冷峻、警惕,却又藏不住一丝慌乱。
那目光灼热得惊人,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一并吸进去。
“以前我不懂,”他低声说,嗓音里带着一丝自嘲,像风穿过荒芜的废墟,“我以为爱一个人,就是要将她牢牢抓在手里,让她仰望我。现在我懂了。只要你愿意看我一眼,我跪着也行,爬着也行。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来的,带着血和锈。
慕云歌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她向来不怕刀剑,却怕这种赤裸裸的柔软。
他缓缓直起身,却依旧没有放开攥着她的手,目光中的脆弱瞬间被一种锐利的锋芒取代。
“但我必须回去。”他语气无比坚定,像战鼓擂动于胸膛,“徐崇安虽死,但他在朝中的余党并未肃清;皇兄身边仍有不知身份的奸佞虎视眈眈;更重要的是,北狄传来的密信中提到‘内应未现’。这些毒蛇,若不趁此机会在朝堂上一网打尽,你我,永无宁日。”
他凝视着她,一字一句,重如千钧:“我要你站在我身边,看着我,亲手审判他们的罪孽。”
那双眼眸里燃烧着复仇的烈焰,也承载着对未来的期许。不是帝王的权欲,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承诺。
慕云歌沉默了许久,那句“你的身体更重要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。
若不亲手了结这一切,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宁。
最终,她点了点头:“好。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。路上不准再逞强,每日的汤药必须按时服用,还有,车队的速度,由我来控制。”语气依旧冷硬,可尾音却悄悄软了一寸。
凤玄凌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,仿佛一只诱捕猎物成功的狐狸,还故意眨了眨眼:“都听你的。”那模样,哪有半分病弱之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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