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落星沉时,云济堂的偏厅里,谢刃正将五具尸体装进草席。
他抬头看向慕云歌,玄色披风下的肌肉绷得像铁:需要末将去太子府问问?
不急。慕云歌望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,天亮了,该去都察院了。
都察院的朱漆大门前,慕云歌的马车刚停稳,就被八名持戟的御史拦住。
为首的白须老御史抖着朝笏:摄政王有令,户部涉毒案需由宗正寺审理,闲杂人等不得...
闲杂人等?一道清冽的男声从街尾传来。
众人转头,只见玄色仪仗如潮水般涌来,凤玄凌坐在高头大马上,外袍未系,露出内里金线绣的玄鸟纹,腰间玉牌撞在剑鞘上,发出清脆的响。
他手中举着一卷明黄缎子包裹的圣旨,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:本王倒不知,都察院何时成了宗正寺的下属?
老御史的膝盖立刻软了三分。
他偷眼去看凤玄凌身后的黑甲卫,三百人列成方阵,马蹄踏得青石板直颤,哪里是来的,分明是来的。
摄政王这是...
这是本王伪造的特谕。凤玄凌突然翻身下马,将圣旨塞进慕云歌手里,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背,奉天承运,查户部涉毒案,着令查封尚书府及关联宅邸,相关人员一律拘审。他侧首看她,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尽,显然是连夜赶制的圣旨,这次,不是为你挡灾,是陪你清算。
慕云歌捏着圣旨的手微微发颤。
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缎子传来,像团烧得正旺的火,将她心里那点残存的犹豫彻底烧成了灰。
有劳摄政王。她将圣旨展开,明黄的缎子在晨风中猎猎作响,都察院的各位,可愿做个见证?
黄昏时分,尚书府的朱漆大门被黑甲卫的巨斧劈开。
慕云歌站在门廊下,望着熟悉的影壁。当年她被赶去冲喜时,继母就是在这里往她脚下泼的污水。
如今影壁上还留着水痕,却被新泼的鸡血染成了暗褐。
小姐。青黛捧着铜盆跟在她身后,要奴才先去收拾您的闺房吗?
不必。慕云歌沿着游廊往内院走,每一步都踩得极重,我自己来。
她的闺房还是老样子,檀木床帐落着灰,妆奁里的胭脂早干成了粉。
慕云歌走到妆台前,拿起那只翡翠熏香炉。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。
她将香炉倒过来,用银簪挑开底部的暗扣,果然有白色粉末簌簌落下。系统提示弹出:【软筋散,可致全身无力,三日后内脏衰竭而亡】。
镇宅她将粉末倒进随身携带的瓷瓶,把府里所有的药柜、妆奁、祠堂暗格都搜一遍,但凡有毒药,全集中到祠堂。
祠堂里,二十口大缸早已装满了搜出来的毒物。
慕云歌站在台阶上,望着堆成小山的药瓶、药粉、带毒的首饰,突然笑了:当年你们说这祠堂是给早夭的庶妹镇宅,如今倒成了你们的毒库。
她取出火折,在指尖转了两圈。
火绒一声窜起,她将火折扔进药缸。烈焰瞬间冲天而起,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。
从今往后,她望着火光中逐渐坍塌的祠堂,声音轻得像叹息,又重得像山,我不再是尚书府的弃女,我是镇北军唯一的女儿。
皇宫深处,冷宫的窗户突然被夜风吹开。
榻上的男子裹着褪色的龙纹锦被,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,缓缓举起手中的兵符。那是镇北军的虎符,锈迹斑斑的表面还沾着干涸的血。
小七...他的唇角扬起诡异的微笑,声音像蛇信子扫过人心,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
尚书府的大火烧了整夜,浓烟裹着焦味飘满京城。
第二日清晨,早起的百姓发现,那黑烟竟遮了半片天,连晨阳都成了血色的晕。
茶棚里的议论声比往日更响:听说烧了整整一夜?可不是,连房梁都烧塌了,火星子飘到隔壁街,差点引燃米行...
第71章 火还没灭,我就把兵符插进了皇宫大门
茶棚里的陶壶地裂开条缝,滚水泼在炭炉上腾起白雾,将二字浸得模糊。
说书人敲了敲醒木,压低声音:可不止米行,昨儿个我在街角看见尚书府的二姑娘,抱着个烧糊的妆匣在哭,那模样——话没说完,茶客们突然噤声,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,穿玄色锦袍的公差正掀帘进来,腰间银鱼佩在晨光里晃得人眼疼。
宫墙内的东暖阁比外头冷上三分。
太子李承煜攥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,青瓷碎片扎进掌心,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清君侧三个字上。
他踹翻脚边的檀木案,震得架上《贞观政要》哗啦啦往下掉:她算什么东西?
不过是个被家族弃了的冲喜女,竟敢拿镇北军吓唬人?
殿下息怒。老幕僚弓着背捡起书,眼角瞥见案头密报上的镇北军三字,喉结动了动,据北境传回的消息,慕家大姑娘的四个表兄,近日都往边关驿站送了加急文书......
住口!李承煜抓起最后一盏茶盏砸过去,那兵符早该随镇北王埋进棺材了!他踉跄着扶住龙纹屏风,透过纱帘望着殿外翻涌的黑烟,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园遇见的慕云歌。那时她还穿着素白丧服,跪在雨里求见太后,发梢滴下的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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