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府,每一个字都带着腐朽的寒气。
可慕云歌非但没有恐惧,反而嗤笑出声,那笑声清脆又尖利,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,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“顺从父命?”她重复着这四个字,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。
在先帝干尸和凤玄凌错愕的注视下,她猛地抬起左手,指尖用力,只听“撕拉”一声,坚韧的衣袖被她硬生生撕开,露出了雪白纤细的手臂。
然而,那一片雪白之上,一道狰狞的疤痕从手腕蜿蜒至臂弯,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其上。
疤痕的颜色很浅,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,可在那疤痕的最顶端,用一种极其精密的针法刻着几个蝇头大小的古篆。柒号母胎,基因优化完成。
“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!”慕云歌的声音骤然拔高,冰冷刺骨,“你以为我是你的女儿?我不过是你亲手制造的,一个名为‘柒号’的工具!”
她的话如惊雷炸响,凤玄凌瞳孔猛地一缩,不敢置信地看向那道疤痕。
“我的母亲,根本不是什么慕家贵女云卿!”慕云歌的眼中燃起滔天恨火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泪控诉,“她只是你从民间掳掠来的,第一批‘药灵实验体’中的一个!你用虚情假意的宠爱骗她,让她怀上你的骨肉,然后在她临盆之际,亲手剖开她的肚子,取出所谓的‘成功体’!而她,我那可怜的母亲,连看我一眼的机会都没有,就被你活活炼成了滋养这地宫血河的鼎底养分!”
话音未落,地宫的穹顶之上,一道冰冷的、不属于任何人的机械声响起。
随即,一段尘封的影像凭空投射在三人面前的空气中。
那是一间昏暗压抑的密室,冰冷的石台上,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女子被粗大的铁链锁住了四肢,她满脸泪痕,口中被塞着布团,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。
影像中的先帝,尚是中年模样,他眼神狂热而冷酷,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芒的手术刀,没有半分犹豫,亲手割开了女子的肚腹。
血光迸溅中,一个浑身泛着幽幽蓝光的婴儿被他粗暴地拎了出来。
“第七代,终于成功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眼中是令人战栗的狂喜,“就命名为‘云歌’,继承我爱妃的名字,成为我最完美的杰作。其余的失败品,全部焚毁。”
影像的镜头猛地一转,扫向密室的角落。
那里,十二具尚不足月的幼小尸体像垃圾一样堆叠在一起,有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全,有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。
她们,是慕云歌素未谋面,却血脉相连的“姐妹”。
凤玄凌看得睚眦欲裂,胸中气血翻涌,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冲垮了他的理智。
他猛地跨出一步,将慕云歌死死护在身后,手中长剑的剑锋迸发出凛冽寒光,直指先帝的眉心:“畜生!住口!她是你亲骨肉,你怎能下得了如此毒手?!”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!”面对他的怒火,先帝的干尸发出了沙哑而疯狂的大笑,笑声震得整个地宫都在嗡嗡作响,“骨肉?这世间最不可靠的便是血脉亲情!唯有权力与永生,才是永恒!她若不成器,便是与那十二个废物无异的废材;她若成器,便是我摆脱这副腐朽身躯,重获新生的最佳阶梯!”
话音未落,他那双干枯如鸡爪的手猛地合拢,结出一个诡异的法印。
霎时间,地宫之下,那条沉寂了数百年的血河骤然沸腾,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,腥臭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无数条血红色的触手破土而出,如毒蛇般灵活地缠向慕云歌的四肢、腰腹,试图将她牢牢束缚,强行抽取她体内那独一无二的药灵精血。
凤玄凌挥剑狂斩,剑气凌厉,斩断了数条血色触手,但那些触手仿佛无穷无尽,断了又生,转眼间便将他逼退数步。
然而,处于攻击中心的慕云歌,却出人意料地放弃了挣扎。
她任由那些滑腻腥臭的触手将自己捆绑得严严实实,甚至缓缓闭上了双眼。
“你说,我该顺从父命……”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,“可你知道吗?自我有记忆起,在那个冰冷的孤儿院里,嬷嬷教会我的第一件事,就是——永远别信爹妈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她猛然睁眼!
那双漆黑的瞳孔,在刹那间被幽深的蓝色彻底取代,仿佛两颗来自极寒深海的宝石,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。
她体内的药灵之力不再温顺,而是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疯狂暴走,精纯的血液在她刻意的引导下,竟逆流冲上指尖!
那殷红的血液顺着缠绕在她身上的血色触手,如同一条条拥有生命的赤色电光,反向侵蚀而去!
“滋啦——”
仿佛滚油泼上冰雪,那些由血河凝聚的触手发出了凄厉的尖啸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、溃败!
先帝那张僵硬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:“不可能!你竟能主动控制药灵反噬?!这股力量,连朕都无法完全驾驭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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