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脉又一次剧烈震颤,青石板缝里渗出黑红色的黏液,像大地在渗血。
绿雾里的女子虚影突然发出尖厉的哀鸣,那些被岁月模糊的裙裾翻卷如浪,最前头戴玉镯的虚影伸出半透明的手,直朝慕云歌心口抓来。那里正悬着母亲留下的玉佩,此刻泛着幽蓝的光,像块将熄的磷火。
检测到上古守脉契约强制触发。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,需当代守脉人以血脉为引自愿献祭,否则地脉灵毒将反噬方圆百里,三日内寸草不生。
慕云歌的指尖在袖中攥紧。
她早就在系统空间里翻遍了所有古籍,三天前整理生母绢帛时,那行被虫蛀的小字终于显影:断念草可解血脉之缚,假死一刻,换天地清明。
灵田最后一株断念草被她握在掌心,草叶上还沾着晨露的凉。
她望着凤玄凌正从山巅掠下的身影,望着谢刃带着黑甲卫火把连成的火龙,望着青黛在高台上攥紧《萤川录》的指节泛白。他们都该有更明亮的未来,不该困在与的轮回里。
阿凌,她对着风轻声说,这次换我护你周全。
断念草被她咬碎的刹那,苦汁在喉间炸开。
灵魂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离躯体,她看见自己的身体缓缓栽倒,玉佩地裂成两半,蓝芒如星子般散入空气。
绿雾里的虚影突然凝固,最前头的玉镯女子露出释然的笑,所有虚影化作点点荧光,没入祠堂后墙的灵位影子里。
小姐!青黛的尖叫混着人群的抽气声涌进耳朵,可慕云歌的意识已经沉进黑暗。
她最后听见的,是凤玄凌撞开祠堂门的声响,像某种亘古的枷锁终于断裂。
凤玄凌的玄色大氅扫过满地碎玉,他单膝跪在青石板上,将慕云歌冰冷的躯体抱进怀里。
指尖触到她后颈还残留的余温,喉结动了动,终究没发出半声哽咽。
黑甲卫统领谢刃跟着冲进来,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:摄政王,地脉...地脉不震了。
凤玄凌低头,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,睫毛上还凝着刚才绿雾里的水珠。
她腕间的系统纹章暗了下去,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。
他想起三日前她窝在他膝头翻医书,忽然说:阿凌,我不想当什么圣女,更不想当神。
传诏天下。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,自今日起,废除一切封号。
若有再以神之名蛊惑人心、逼民献祭者——他低头吻了吻慕云歌的发顶,诛九族。
谢刃的手在刀柄上顿了顿,最终垂首应。
凤玄凌解下腰间的鎏金长明灯,灯油是他特意命人从南海取的鲛人脂,能燃百日不熄。
他将灯放在慕云歌身侧,灯芯地窜起幽蓝火焰:你说不想当神,那我便把这个位置,永远封了。
祠堂外的人声突然鼎沸。
青黛站在晒谷场的高台上,《萤川录》的绢帛在她手里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那是记载了百年间献祭仪式的典籍,从前被供在祠堂最深处的檀木匣里。
她刚要开口宣读新抄的《医典》,台下突然挤上来个白发老妇,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书页:你们骗人!
我家阿巧昨晚梦见她娘了,说在云端看见圣女娘娘!
老妇的指甲划破了绢帛,青黛望着那道裂痕,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医馆里,这老妇的女儿阿巧发着高热说胡话,是慕云歌用灵泉混着退烧药喂下去才救回来。
当时老妇跪在地上磕得额头出血,非说圣女显灵,是慕云歌握着她的手说:阿婆,我不是神,我是医生。
书会骗人,但痛不会。青黛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。
她松开攥着书的手,任老妇扯走半页,然后将剩下的《萤川录》举过头顶。
晒谷场中央的火盆还燃着未熄的余烬,她手腕一翻,绢帛落入火盆的刹那,腾起的火焰映红了所有人的眼。
青黛望着被火舌舔舐的古籍,一字一顿:从今往后,不再有圣女,只有医生;不再有献祭,只有治疗。
想哭的,去疗心所找刘大夫;想闹的,去公堂找张司马讲理!
人群先是死寂,接着有人轻轻鼓掌。
是村头卖豆腐的王老汉,他儿媳上个月难产,是慕云歌在雨里守了整夜才保下两条命。
掌声像星火,很快燃成一片。
老妇蹲在地上捡被烧剩的书页,突然抹了把脸,哭着喊:那...那阿巧的病,真能找医生看?
青黛跳下高台,伸手扶她起来,医馆的门,永远为活人开着。
谢刃站在村口,望着渐次散去的人群,又低头看了眼脚边被捆成粽子的细作。
黑甲卫已经押着最后一批俘虏启程,他的玄铁刀在腰间轻撞,发出清越的响。
天色不知何时阴了,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,山风卷着潮湿的水汽扑在脸上,要下雨了。
他翻身上马,缰绳在掌心缠了两圈。
身后传来祠堂方向的灯火,暖黄的光穿透渐浓的暮色。
谢刃拍了拍马颈,马蹄声碾碎满地碎玉,朝着山下的官道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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