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如水,洒在南麓山崎岖的小径上。楚无涯拄着青灰油纸伞,踏着落叶缓步而行。小饿蹲在他肩头,暗银色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一双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根据镇志记载,南麓山深处有处废弃的矿洞。楚无涯轻声自语,三百年前因矿难被封,倒是藏匿的好去处。
越往深山走,空气越发阴冷。寻常的虫鸣鸟叫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。小饿突然竖起耳朵,传递来危险的信号——前方有银线的气息,而且比青溪镇的浓郁数倍!
楚无涯停下脚步,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。这是他从醉仙楼老板娘那里换来的问路钱,看似普通,实则内藏玄机。他将铜钱抛向空中,铜钱旋转着落下,竟指向一处毫不起眼的灌木丛。
障眼法。楚无涯轻笑,手中油纸伞轻轻一点。青光流转间,灌木丛如同水波般荡漾,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。浓郁的银线气息从中涌出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小饿,准备好了吗?
暗银小兽低吼一声,身形膨胀至猎豹大小,眼中战意熊熊。
楚无涯深吸一口气,撑开油纸伞,迈入洞中。出乎意料的是,洞内并非想象中阴森恐怖的魔窟,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。穹顶上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晶石,将整个洞穴照得如同白昼。最令人震惊的是,洞穴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银线编织而成的巨树!
那棵树高达百丈,枝叶都是由流动的银线组成,每一根枝条上都悬挂着一个个蚕茧般的光团。楚无涯凝神细看,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那些光团中,赫然是一个个沉睡的人!有青溪镇的居民,有过往的商旅,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灵霄仙宗服饰的弟子!
欢迎来到育灵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后传来。
林凡缓步走出,此时的他与白杨庄时判若两人。左眼完全变成了银色,右眼却恢复了正常的黑色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平衡的气息。
你果然来了,楚前辈。林凡微笑,我就知道,青溪镇的那些小把戏困不住你。
楚无涯握紧伞柄: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?
布局?林凡摇头,不,这是进化。你看——他指向巨树,这些人在银线的滋养下,正在蜕变成更高级的存在。没有病痛,没有死亡,只有永恒的意识共生。
就像你这样?楚无涯冷笑,一半是人,一半是傀儡?
林凡的右眼闪过一丝痛苦,但很快被左眼的银光压制:你还是不明白。银线不是敌人,它是......救赎。
突然,巨树剧烈震动,所有光团同时亮起。楚无涯感到一股恐怖的吸力从树心传来,手中的油纸伞剧烈震颤!
小心!小饿怒吼一声,扑向树根处。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个银线编织的人形,正如同提线木偶般围拢过来!
楚无涯当机立断,七根定魂针从袖中飞出:北斗伏魔,镇!
银针化作流光射向人偶,但这次的效果大减——针尖触碰到银线时,竟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开!
没用的,楚前辈。林凡轻叹,这里的银线已经进化了,它们学会了......共震。
随着他的话语,所有人偶同时抬手,银线振动发出刺耳的共鸣声。楚无涯只觉神魂剧震,一口鲜血喷出!
小饿情况更糟,它痛苦地在地上翻滚,暗银色的毛发开始褪色——这里的银线竟然能反向吞噬它的力量!
看来......得用那招了。楚无涯抹去嘴角血迹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
他猛地将油纸伞插在地上,双手结印:以我十万轮回之记忆为引,唤......
不可!林凡脸色大变,你会魂飞魄散的!
但已经晚了。楚无涯周身亮起璀璨的光芒,那是他十万次轮回积累的全部记忆与修为!光芒融入油纸伞,伞面浮现出无数流转的符文——
红尘伞,开!
油纸伞轰然展开,伞面上浮现出人间百态:农夫耕田,商贩叫卖,孩童嬉戏......每一幅画面都散发着浓郁的人间烟火气。银线一接触到这些气息,如同冰雪遇阳春,纷纷消融!
林凡左眼银光暴涨,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虹冲向楚无涯。
千钧一发之际,小饿突然跃起,身形暴涨至山岳大小!它没有攻击林凡,而是一口咬向育灵树的树干!
咔嚓——
树干被咬出一个缺口,无数银线从中涌出。但更令人震惊的是,缺口中露出的不是树木的纹理,而是一个旋转的星河漩涡!
这是......楚无涯瞳孔骤缩。
星河漩涡中,隐约可见一座巍峨的银色宫殿。宫殿宝座上,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抬头,目光穿越无尽时空,与楚无涯对视了一眼。
就这一眼,楚无涯如遭雷击,浑身血液几乎冻结!那是一种超越理解的存在,仅仅是目光的交汇,就让他十万次轮回的记忆几乎崩溃!
小饿叼起楚无涯,撞破山洞顶部冲天而起!
身后传来林凡声嘶力竭的呼喊:楚前辈!等等!那才是真相!银线是在保护我们免受......
后面的话语被风声淹没。小饿带着楚无涯化作流光,消失在南麓山的夜空之中。
......
黎明时分,楚无涯在一处山洞中醒来。小饿萎靡地蜷在一旁,体型缩小到了幼猫大小。
你救了我两次。楚无涯轻抚小饿,脑海中却回荡着那双洞穿虚空的眼眸。
那究竟是什么?银线之主?还是......更可怕的存在?
他想起林凡未说完的话:银线是在保护我们免受......
免受什么?那个星空漩涡中的存在吗?
楚无涯取出那柄油纸伞,发现伞面上多了一点银斑,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扩散。他尝试用灵力逼出,银斑却纹丝不动。
看来,我们惹上大麻烦了。他苦笑。
小饿了一声,眼中却没有畏惧,反而带着一种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淡定。
楚无涯望向洞外的晨曦,突然笑了。十万次轮回都熬过来了,还怕什么银线之主?
休息一天。他躺回干草堆,明天去会会那个。
这一次,他不再逃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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