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无涯开始咳血,是在幼龙蜕角的前夜。
血不是红的,是金中带灰,落在青砖上就凝成冰渣。夜枭用尾巴尖碰了碰,冰渣瞬间蒸腾,散发腐坏的甜腥气。
“地脉反噬。”土地公拄拐站在门外,白胡子微微颤抖,“他强行动用九龙之力挡斩龙钉,命脉被地气污染了。”
林凡扶着楚无涯躺下,掌心龙印滚烫,却无法渡一丝暖意过去。幼龙从他袖中钻出,怯生生蹭楚无涯的手背。每蹭一下,楚无涯的脸色就苍白一分,幼龙头顶的鼓包却亮一分。
“它在吸收老楚的生机。”夜枭炸毛,“停下!”
幼龙“吱吱”哀鸣,不肯挪开。林凡这才看清,它头顶鼓包裂开了细纹,露出底下玉色的角芽——蜕角开始了,而它需要海量生机。
楚无涯艰难睁眼,咧嘴笑了:“好事…老子这破身子,还能废物利用…”
“闭嘴。”林凡手在抖,他调动地脉试图稳住楚无涯心脉,却被更汹涌的死气顶回来。那不是病,是“规则”层面的崩解——楚无涯偷渡来此世,本就违背天道,能活到现在全凭地脉吊命。如今地脉被污染,他的存在根基开始崩塌。
土地公突然说:“有个法子,但很险。”
“说。”
“锁龙井。”老土地拐杖顿地,“镇子底下有口上古锁龙井,井水是地脉精华所化,可洗去污染。但…”
“但什么?”
“井里锁着东西。”土地公声音发颤,“上次开井,是三百年前,镇子死了大半人。”
幼龙突然剧烈颤抖,头顶裂纹扩大,玉色角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。每长一分,楚无涯就衰老一岁,片刻间已是白发苍苍。
“没时间了!”夜枭急吼,“菜鸟,做决定!”
林凡咬牙:“开井。”
土地公深深看他一眼,拐杖划地。青砖裂开,露出向下的石阶,阴风呼啸而出,带着铁锈与陈腐的气味。林凡抱起楚无涯,夜枭叼起幼龙,纵身跃下。
井道深不见底。石壁上刻满龙形浮雕,每道龙都被锁链穿过脊椎。越往下,浮雕越狰狞,到后来已不是龙,是扭曲的、长满触手的怪物。
“到了。”土地公停步。
前方是口青铜井,井口八条锁链延伸进黑暗深处,链身篆刻的符文已黯淡无光。井水是浓稠的银色,散发月华般的光晕。但井水中央,悬浮着一颗心脏——仍在跳动的心脏,每跳一下,井水就泛起涟漪。
“这是…”林凡寒毛倒竖。
“上古龙皇的心。”土地公声音空洞,“当年天兵镇压龙族,将龙皇剜心锁于此井,以心为眼,监视地脉。三百年前井水干涸,镇民献祭半数性命,才重新涌出活水。”
幼龙见到心脏的瞬间,发出凄厉尖啸,头顶角芽疯狂生长,竟要挣脱林凡的怀抱扑向井心!
“它要吞心化龙!”夜枭死死咬住幼龙尾巴,“拦住它!吞了心,老楚必死!”
林凡将楚无涯放在井边,单手结印——地脉之力化作金色锁链缠向幼龙。幼龙挣扎,玉角迸发刺目白光,竟将锁链寸寸崩断!
“没用的。”土地公叹息,“龙皇之心对幼龙是天大诱惑,它现在凭本能行事…”
话音未落,楚无涯突然睁眼。他不知哪来的力气,一把抓住幼龙,竟将它按进自己胸口!
“老楚!”林凡目眦欲裂。
楚无涯胸口金光大盛,幼龙半个身子没入他体内,玉角卡在肋骨间,发出“咔嚓”碎裂声。但更诡异的是,楚无涯的衰老停止了,白发转黑,皱纹平复,而幼龙的角停止生长,开始反向收缩。
“他在用最后的生机…喂养幼龙?”夜枭惊呆了。
“不。”土地公颤声说,“他在…换命。”
楚无涯的瞳孔变成龙类的竖瞳,声音却异常平静:“菜鸟,听好。龙皇之心是陷阱,井水也是。观测者真正的目标,是让幼龙吞心化龙,然后…屠龙取丹。”
林凡脑中“嗡”的一声。所以斩龙钉是幌子,锁龙大阵是前戏,一切的一切,都是为了逼他们来这口井!
“那这井水…”
“能洗去污染,但也会洗去我的人性。”楚无涯惨笑,“我会变成…井里那东西的傀儡。”
幼龙彻底没入他胸口。楚无涯的皮肤下,玉色龙鳞若隐若现。他盘膝坐地,双手结印,竟开始主动吸收井水!银色的水线逆流而上,钻入他七窍,每钻入一丝,他眼中的“人”气就淡一分。
“停下!”林凡扑上去,却被无形屏障弹开。
“听着。”楚无涯的声音开始重叠,像两个人同时说话,“我撑不了太久。井底有样东西,能救我也能杀我。去取来,在我完全化龙之前。”
“什么东西?!”
“我的…‘人性’。”楚无涯闭眼,眼角滑下银色的泪,“当年我偷渡来此时,把人性的部分剥离开,藏在井底。本想着…若有朝一日失控,可用它拉自己一把。”
他猛地睁眼,竖瞳已占满眼眶:“但现在,我要你用它…杀了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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