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青衣苏醒的第三天,清道夫来了。
来得很低调,低调得不像清道夫。没穿黑袍,没带镰刀,没扛着“观测者执法”的旗子。就是个普通货郎,挑着担子,摇着拨浪鼓,在青溪镇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。担子一头是针线布匹,一头是杂货零嘴,货郎四十来岁,脸黑,皱纹深,笑起来憨厚,见人就点头哈腰。
“针线嘞——顶好的棉线,绣花不跳针!”
“顶针顶针,铜的,亮的,老太太做活不费眼!”
“麦芽糖,芝麻糖,小孩子吃了不闹娘!”
货郎在醉仙楼门口停下,擦了把汗,朝里喊:“掌柜的,讨碗水喝?”
李婶在柜台后打算盘,头也不抬:“水缸在院里,自己舀。”
货郎道了谢,进院舀水,眼睛却四下瞟。瞟厨房的灶,瞟后院的井,瞟墙角堆的柴,瞟梁上挂的腊肉。最后瞟到李婶脸上,笑问:“掌柜的,生意好啊?”
“凑合。”李婶抬眼看他,“面生,外地来的?”
“是嘞,北边来的,逃荒。”货郎叹气,“老家遭了蝗灾,颗粒无收,只好出来混口饭吃。”
“可怜见的。”李婶抓了把炒花生递过去,“吃吧,不要钱。”
货郎千恩万谢,接了花生,蹲在门槛上剥。边剥边闲聊:“掌柜的,你们这儿山神爷灵不灵?我想去拜拜,求个平安。”
“灵,咋不灵。”李婶来了精神,“我们山神爷,那可是实打实的神仙!前年大旱,他一跺脚,雨就来了。去年闹瘟,他画道符,井水就甜了。今年更了不得,后山那片荒地,他撒了把种子,转眼就绿了!”
“这么神?”货郎眼睛发亮,“那得去拜拜。山神庙在哪儿?”
“镇西头,卧牛山半腰,好找得很。”李婶指路,“不过山神爷不爱热闹,你去拜,别吵吵,放下供品就走,心诚则灵。”
“晓得了,晓得了。”货郎起身,从担子里摸出个油纸包,“这是俺老家特产,芝麻酥,您尝尝,当是谢您的水。”
李婶推辞不过,接了。货郎挑担离开,拨浪鼓“咚咚”响,渐行渐远。
李婶打开油纸包,里面是几块芝麻酥,金黄酥脆,香气扑鼻。她掰了块放嘴里,甜,香,酥得掉渣。好吃。
她不知道,货郎走出镇子,拐进山林,放下担子,从怀里摸出个铜镜。镜面如水,映出山神庙,映出庙里喝茶的林凡,缝衣服的苏晴,瘫在摇椅里嗑瓜子的楚青衣,还有蹲在梁上打盹的夜枭。
货郎盯着镜中楚青衣,眼神变了。憨厚褪去,剩下冰一样的冷。
“编号001,确认苏醒。借尸还魂,载体为十六岁女性,魂力波动强度…地阶上品。”他低声自语,指尖在镜面划过,镜中画面放大,定格在楚青衣脸上,“目标锁定。执行清除程序,优先级:最高。”
他收起铜镜,从担子底层抽出柄短剑。剑身乌黑,无光,剑脊有血槽,槽里凝着暗红的垢。他挽了个剑花,剑尖指向山神庙方向。
“对不住了,山神爷。”他轻声说,“公务在身,借你地盘,杀个人。”
山神庙里,楚青衣正嗑瓜子嗑得欢。瓜子是王婆送的,炒得香,她一颗接一颗,壳吐得满地都是。夜枭蹲在梁上,被她吐的壳砸了三次,忍无可忍,飞下来抗议:“你能不能有点素质?壳吐簸箕里!”
“簸箕在哪?”楚青衣抬头,一脸无辜。
夜枭用翅膀指墙角。楚青衣“哦”了声,继续嗑,壳继续乱吐。夜枭炸毛,扑下去要挠她,被她一根指头按在桌上。
“小猫咪,脾气别这么大。”楚青衣笑眯眯,“姐姐我三百年前横行三界时,你祖宗还在树上摘果子呢。”
“你才猫!你全家都猫!”夜枭挣扎,“我是夜枭!有编制的!”
“编制顶个屁用。”楚青衣松开手,拍拍它脑袋,“我当年还是编号001呢,说炸就炸了。主编那老东西,给我编制了吗?给个屁,给了个通缉令,赏金够买下半座青溪镇。”
林凡端着茶过来,听见这话,手一抖,茶水洒了半杯:“姐姐,您当年…赏金多少?”
“不多,也就十万阴德。”楚青衣轻描淡写,“够在总部买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,带花园那种。”
林凡:“……”
十万阴德,三进三出的大宅子。他这山神,一个月工资才八千阴德,干一年不够买个厕所。人比人,气死人。
“您当年到底干了啥,主编这么恨您?”他忍不住问。
“也没干啥。”楚青衣翘起二郎腿,“就是炸了他数据库,烧了他档案馆,拆了他实验室,顺便把他养了三百年的锦鲤炖了汤。”
林凡:“…锦鲤也得罪您了?”
“看它不顺眼。”楚青衣撇嘴,“长得肥头大耳,一看就不是好鱼。炖了,给观测者加餐,改善伙食。”
夜枭小声对林凡说:“菜鸟,我算是知道老楚那疯劲随谁了。随他姐,亲姐。”
楚青衣耳朵尖,听见了,抓起一把瓜子壳扔过去:“说什么呢?我弟那叫疯?那叫赤子之心!天真烂漫!不懂欣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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