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记住,令月。身为我的女儿,未来的大周储君,‘感情’是你最不该拥有的东西。它只会成为你最致命的……弱点。”
她将头埋得更低,身体瑟瑟发抖。
然而,母亲接下来说出的话,却让她的整个大脑,都陷入了一片空白。
“那个死在西苑的,是个赝品。”
母亲的语气,依旧平淡,就好像在说一件,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“不过是从死牢里寻来的一个,与他身形相仿的,替死鬼罢了。”
“真正的萧凛,”母亲看着她那双洞悉世情的凤眸之中,闪过了一丝,意味深长的冷酷笑意,“早在一年之前,就已经被我秘密送往了,北境雁门关。”
“那个地方,是帝国最锋利的一把刀。也是最残酷的一个,熔炉。”
“我,需要一把,只属于你,也只忠于你的……刀。”
“一把,足够锋利,足够隐秘,也足够……狠辣的刀。”
“而他,萧凛,前朝废太子之子的身份,以及他对你那份可笑的‘情谊’,让他成为了这把‘刀’最合适的……人选。”
“从今天起,每个月的十五日,辰时三刻,会有一只来自北境的大雁,为你带来关于那把‘刀’,最新的消息。”
“你要做的,就是看着他,是如何从一个天真的少年,一步一步被那里的鲜血与黄沙,打磨成一头只知杀戮的……野兽。”
“你要亲眼见证,他是如何为你去斩断,那些所有敢于觊觎你地位的……爪牙。”
“同时,你也要记住,这把刀永远只能握在你的手里。一旦他有任何失控的迹象,或者,不再有利用的价值……”
母亲,顿了顿,用一种近乎于耳语般的冰冷声音,在她的耳边,补充完了最后半句话。
“你,就要亲手将他……折断。”
那一刻,十三岁的李令月,才第一次真正地领会到了,什么叫做……帝王心术。
也第一次感受到了,那座至高无上的冰冷龙椅之上,所散发出的究竟是何等令人不寒而栗的……非人气息。
从那以后,每个月的十五日,等待那只来自北方的大雁,便成了她生活中,一个雷打不动的秘密仪式。
起初,信上的内容,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与……挣扎。
他会描述,北境那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的,壮丽景象。
也会抱怨那里,粗粝得难以下咽的食物,与那能将人活活冻死的,刺骨寒风。
信的结尾,他总是会小心翼翼地,问上一句:
“京中,一切可好?令月……公主殿下,一切安否?”
后来,信变得越来越短。
字迹,也变得越来越潦草与……凌厉。
信中,不再有任何关于风花雪月的描述。
只剩下一行行,用鲜血与杀戮,所写就的冰冷报告。
“今日,斩杀越境突厥先锋三十七人。”
“三日前,于黑风口设伏,全歼蛮族斥候一队,共计五十八人。”
“月前,奉密令,潜入敌营,刺杀敌酋‘孤狼’王,事成。”
他,再也没有称呼过她,“令月”。
信的落款,只有一个冰冷的代号。
——“孤雁”。
他真的如母亲所愿,变成了一头,只为她而存在的,嗜血……野兽。
一把被她牢牢握在手中,指向所有敌人的……绝世凶刃。
然而,这把“凶刃”,这只早已习惯了孤独飞翔的“孤雁”,却在今天,第一次失约了。
辰时,早已过去。
如今,已是巳时。
整整,一个时辰。
那片,属于北方的天空,依旧是那么的空旷,而又寂静。
没有那声熟悉的,高亢雁鸣。
更没有那个熟悉的,矫健身影。
李令月,依旧保持着那个抬头望向北方的姿势,一动不动。
但她那双原本平静如万年冰潭的眼眸之中,却已经掀起了滔天的……波澜。
无数种可能性,在她的脑海之中,疯狂地闪现。
是,天气的原因?
不。
北境,虽然苦寒,但那只大雁,是母亲用秘法,培养出来的异种,足以抵御任何恶劣的天气。
是被人,中途截获了?
更不可能!
它的飞行路线,是绝密。除了她和远在北境的萧凛,再无第三人知晓。
那么……
剩下的,便只有一种可能。
一种她在内心深处,最不愿也最……不敢去面对的,可能。
出事的,不是信。
而是,那个写信的人。
北境,出事了。
他……出事了。
这个念头,就像是一颗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,在她的脑海之中,轰然炸响!
一股她以为早已被自己亲手斩断、焚尽的……情绪,从那早已被冰封的心底最深处,猛地破冰而出!
那不是失去一件“工具”的,惋惜。
更不是,失去一把“武器”的,愤怒。
而是一种……
一种,仿佛要将她的整个灵魂,都彻底撕裂的……恐慌!与……暴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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