矢车想离开餐厅时，背影依旧挺得笔直。
但若是细心观察，会发现他迈步的节奏比来时慢了半拍。
那身剪裁完美的西装似乎也掩不住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。
龙陵站在门口，目送他离去。
“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呢。”
加贺美不知何时出现在龙陵身后，摸着下巴说道。
“连离开时的动作都像在拍电影一样标准。”
龙陵微微一笑，没有接话。
他转身回到餐厅内，开始收拾那张靠窗的餐桌。
桌布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，调味瓶整齐排列成完美的直线，连餐巾都被折叠成标准的正方形。
“这个人有强迫症吧？”
加贺美好奇地凑过来，指着桌上的餐具。
“连叉子和勺子的角度都完全一致。”
龙陵轻轻拿起用过的咖啡杯，杯沿上连一丝唇印都没留下。
在清理桌面时，他发现矢车想在盘子下留下了相当丰厚的小费。
金额几乎是餐费的三倍。
“哇！这么多小费！”
加贺美睁大了眼睛，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。
“这位客人可真大方。”
龙陵平静地将钞票整理好，放入收银台的特制匣子里。
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。
“龙陵君，你都不觉得惊讶吗？”
加贺美挠着头，一脸不解。
“客人愿意给小费是他们的自由。”
龙陵继续擦拭着光洁的桌面，语气平和。
“我们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就好。”
几天后，轮到龙陵轮休。
他换上一身简单的休闲装，决定去市区边缘的河岸散步。
午后的阳光很温暖，微风拂面，带来青草的气息。
他沿着河堤的石板路慢慢走着，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。
几只野鸭从芦苇丛中游过，在平静的河面上留下一道道涟漪。
远处有几个孩子在放风筝，欢笑声随风飘来。
这本该是个惬意的黄昏。
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河堤下方的一片杂草丛中。
一个穿着ZECT训练服的身影蜷缩在那里，像只受伤的动物。
那身训练服沾满了泥污，肘部和膝盖处都有明显的破损。
金色的头发凌乱不堪，上面还挂着几根枯草。
即使背对着，龙陵也一眼认出了那是影山瞬。
他的肩膀完全垮塌着，整个人散发着颓败的气息。
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希望。
龙陵没有刻意放轻脚步，继续自然地沿着河堤向前走着。
鞋底踩在碎石路上，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这声响惊动了河堤下的人。
影山瞬猛地回过头来。
他的左脸颊有一道明显的擦伤，已经结痂，但边缘还泛着红肿。
眼睛里布满血丝，眼神浑浊而迷茫，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。
看到是龙陵，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，随即被浓重的敌意所取代。
“是你？”
影山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像是很久没有喝水。
“来看我笑话吗？”
他像只受伤的野兽，龇牙咧嘴地试图掩饰内心的脆弱。
龙陵没有流露出丝毫同情。
他深知，此刻的同情对影山瞬来说反而是一种侮辱。
他走到影山瞬旁边，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。
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河面，那里夕阳的余晖正在水面上跳跃。
“一味追随别人的背影。”
龙陵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。
“眼里就只剩下他人扬起的尘土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。
直接刺入了影山瞬内心最痛的地方。
他猛地抬起头，死死盯住龙陵的侧脸。
呼吸变得粗重而不规律。
“你懂什么！”
影山瞬激动地低吼，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更加嘶哑。
“没有力量在这个世界什么都做不到！”
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“像加贺美那种笨蛋，靠着不知哪里来的运气……”
“而我，我只能靠自己去争，去抢！”
“依附强者有什么错？”
他的话语混乱而偏激，充满了对力量的盲目渴求。
龙陵缓缓转过头。
第一次正式将目光落在影山瞬脸上。
那目光平静，却带着穿透一切伪装的锐利。
让影山瞬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。
“力量？”
龙陵重复着这个词，语气里带着一丝冷峭。
“放弃独立思考。”
“像藤蔓一样盲目依附。”
“这也能叫争取力量？”
他微微前倾身体。
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影山瞬身上。
一字一句，清晰无比：
“这叫乞讨。”
“是最懦弱的方式。”
影山瞬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。
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。
双眼赤红，拳头紧握，青筋暴起。
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。
但龙陵那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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