旅社窗口,那抹崭新的猩红,如同滴入水面的浓血,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视觉,也凝固了战场上短暂的混乱。
新的红鞋女孩?
刘禹趴在草丛中,浑身剧痛,意识昏沉,但看到那窗口身影的瞬间,一股比身体创伤更深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。阿秀的怨念刚刚因真相反噬而内耗,祖槐爆炸的混乱尚未平息,“瞳主”的降临仪式明明已经被严重干扰,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现了新的“容器”?
而且,那身影虽然矮小,穿着旧式红衣,但给人的感觉与阿秀那充满痛苦和怨恨的气息截然不同。那窗口的身影,散发出的是一种更加空洞、更加纯粹的冰冷,仿佛一个刚刚制作完成、尚未注入灵魂的人偶。
大祭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,碎裂的傩面下露出半张扭曲而狂喜的脸,他望着旅社窗口,嘶声大笑:“哈哈哈哈哈!天佑我主!完美的‘素胚’!时机刚好!刚好啊!”
素胚?刘禹心中一凛。难道“守瞳人”早就准备了不止一个“容器”?阿秀是失败品或者旧型号,而这个,是他们在仪式过程中,利用某种方法快速催生或者准备好的、更加“纯净”的新容器?
天空中的巨眼虚影,似乎完全忽略了下方奄奄一息的刘禹和一片狼藉的战场,所有的“注意力”都集中在了旅社窗口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上。那冰冷的注视中,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,以及一丝满意。
“恭请我主移驾新居!”大祭首不顾伤势,狂热地朝着天空中的巨眼跪拜下去。
随着他的跪拜,旅社窗口那个低着头的红鞋女孩,缓缓地、僵硬地抬起了她的脸。
没有五官。
如同玉带溪倒影中那个穿着嫁衣的阿秀一样,一张空白、光滑、惨白的面孔!
但这张空白脸上,却没有阿秀那种挣扎哭泣的悲恸,只有一种死寂的、等待被书写的虚无。
巨眼虚影中,一道凝练至极的暗红色光束,如同精准的手术刀,瞬间跨越空间,照射在那张空白面孔之上!
女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空白的面孔上开始浮现出扭曲的光影,仿佛有无数符文和意念正在被强行烙印上去!她脚下那双崭新的红绣鞋,爆发出刺目的光芒,与天空中的巨眼建立了稳固的连接!
她在被“格式化”,被“写入”“瞳主”的意志!
“不……不能让它成功!”刘禹艰难地试图撑起身体,但祖槐爆炸的反噬和之前的重伤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。赵伟和林晓月依旧昏迷不醒,生死未知。
绝望,如同冰冷的藤蔓,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。他拼尽一切制造混乱,重创敌人,却似乎只是为这个“新容器”的登场扫清了障碍,做了嫁衣?
难道一切的努力,最终还是徒劳?
就在那暗红光束持续灌注,空白面孔上的符文越来越清晰,红鞋光芒越来越炽盛,眼看“瞳主”的意志就要成功入驻的刹那——
异变,并非来自刘禹,也并非来自外界。
而是来自那“新容器”本身!
她那空白的面孔上,那正在被烙印的符文光影中,极其突兀地、挣扎着……浮现出了一双眼睛的轮廓!
那不是“瞳主”冰冷非人的眼睛,而是一双属于人类的、充满了极度恐惧和茫然的眼睛!
紧接着,一个极其微弱、带着哭腔和浓重本地口音的女孩声音,断断续续地从那空白面孔后响了起来,仿佛梦呓,又仿佛最后的求救:
“阿……阿爸……救我……好……好痛……眼睛……好痛……”
这声音虽然微弱,却像是一道惊雷,劈在了刘禹和大祭首的心头!
刘禹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窗口。
这个“新容器”,并非没有意识的“素胚”!她是一个活生生的、被强行掳来、正在被剥夺自我和五官的本地女孩!很可能是镇子上某个居民的女儿!“守瞳人”为了准备这个更加“纯净”的容器,竟然对自己的镇民下手了?!
大祭首也是身形剧震,猛地扭头看向旅社方向,傩面下的声音带着惊怒:“怎么回事?!‘净念’仪式还未完成?!她的‘识’怎么还能残留?!”
显然,这个“新容器”的制备出现了意外!或许是仪式被刘禹干扰导致的不稳定,或许是这个女孩自身的意志出乎意料的顽强,在“瞳主”意志注入的最后一刻,她残存的自我意识竟然短暂地苏醒并发出了声音!
这苏醒是短暂的,是痛苦的,却也是一个巨大的、意想不到的破绽!
“瞳主”那冰冷纯粹的意志,与一个活生生人类女孩残存的、充满恐惧和求生欲的自我意识,是截然不同、水火不容的!这种排斥,在“容器”内部爆发了!
窗口处,那红鞋女孩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,不再是单纯的承受,而是开始了剧烈的挣扎!她空白面孔上那双刚刚浮现的人类眼睛,与周围正在烙印的邪异符文光影疯狂冲突、撕扯!她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,夹杂着痛苦的尖叫和意义不明的呓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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