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望风村的第三天,天阴沉得厉害,铅灰色的云块低低压在头顶,风里都带着股湿冷的霉味。刘禹背着包袱走在乡间土路上,鞋底沾的泥越积越厚,踩在坑洼里发出声,听着怪别扭的。
他本想抄近路去县城,谁知越走越偏,路边的庄稼地渐渐稀了,换成了一片片荒草丛生的坟包,坟头上的纸幡被风吹得哗啦啦响,像有人在暗处低声哭。快到晌午时,前头总算冒出一片青砖灰瓦的影子,村口老槐树上挂着块掉漆的木牌,模糊能认出青石镇仨字。
进了镇才发现,这地方比想的还冷清。街两边的店铺多半关着门,开着的几家也没啥生意,老板们坐在门口发呆,眼神空落落的。偶尔有行人路过,也都脚步匆匆,脸上藏不住慌张,没人愿意多瞧生人一眼。
刘禹找了家开门的杂货铺,想买瓶水喝。柜台后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,脸上褶子能夹死蚊子,看见他进来,眼神明显顿了下,递水时手都在抖。
大叔,这镇子咋这么冷清?刘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,水带着股土腥味。
老板叹口气,往门外瞥了眼,压低嗓门:别提了,闹邪祟呢。
邪祟?刘禹心里一动,咋个闹法?
老板左右瞅瞅,才凑过来小声说:前阵子开始的,镇东头老李家那空宅子,半夜总传出女人哭。起先没人当回事,后来就有人不见了——先是王家小孙子,傍晚在宅子边上玩,转眼就没了;接着是张寡妇,去宅子旁边菜园摘菜,也不见了;上周连镇上老猎人赵大胆,带着狗去宅子周围找,最后狗自己跑回来了,人却没影。
官府没来查?
查了啊,翻遍了宅子里外,连个脚印都没找着。那宅子空了二十多年了,以前是个寡妇住的,后来不知咋就上吊死了,打那以后就不太平。现在镇上的人天一黑就关门,谁还敢往外跑?老板说着,脸上露出后怕,小伙子,我看你是外乡人,晚上可千万别往镇东头去。
刘禹谢过老板,心里琢磨开了。三个不见的人,都和那空宅子有关,听着不像普通失踪案。他背着包袱,顺街道往镇东头走,越往东行人越少,空气里的寒意也越来越重,明明是晌午,却感觉像傍晚,连光线都暗了几分。
老李家宅子在镇东头巷子里,青砖围墙塌了大半,墙头长满半人高的野草,一扇朱红大门歪斜挂在门框上,门楣的漆皮大块脱落,露出里头发黑的木头。远远望去,整栋宅子透着说不出的压抑,像只蛰伏的怪兽,等人自投罗网。
刘禹站在巷子口,悄悄开了阴阳眼一看,顿时皱起眉。宅子上空笼着层淡灰黑阴气,不像望风村井底那么浓烈霸道,却带着股阴恻恻的黏腻感,像浸了水的棉花贴在人心口。更怪的是,这阴气里夹着一丝极淡的阳气,两种气息绞在一起,格外诡异。
他没直接进去,而是绕宅子走了一圈。围墙根长满青苔,墙角堆着破筐断木,几只乌鸦在墙头叫,声音刺耳。走到宅子后院时,他发现墙角有个被草掩盖的狗洞,洞口泥土有踩踏痕迹,像是最近有人钻过。
难道是失踪的人自己进去的?刘禹心里纳闷。他蹲下身细看洞口泥土,上面除了草印,还有几个模糊脚印,大小像孩子的,该是王家那个失踪小孙子。
正看着,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。刘禹猛回头,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,脸上皱纹密布,眼神浑浊,手里挎着竹篮,像刚买菜回来。
小伙子,你在这儿看啥呢?老太太嗓子沙哑,带着颤音。
大娘,我路过,看这宅子挺旧,就多瞅两眼。刘禹笑笑,听说这宅子闹鬼,还有人不见了?
老太太叹口气,慢慢走过来,往宅子方向看了眼,眼里满是忌惮:可不是嘛,这宅子邪性得很。三十年前,住这儿的是个叫李桂兰的媳妇,长得俊,性子却烈。她男人在外做买卖,常年不回家,村里就有人嚼舌根,说她不守妇道。后来不知咋的,她就上吊死了,死时眼睛瞪得老大,村里人都说她是冤死的,怨气重。
那她男人呢?刘禹追问。
男人回来后,看见媳妇死了,疯疯癫癫跑了,再没回来。老太太摇头,打那以后,这宅子就没人敢住了。以前也有人想进去拆了盖新房,结果刚进去就头晕眼花,有的还摔断了腿,久了就没人敢碰了。
刘禹心里琢磨,李桂兰冤死,怨气成怨灵,说得通。可失踪的人只是不见了,没见尸首,而且阴气里夹着阳气,这就怪了。一般怨灵气息都是纯阴气,咋会有阳气掺和?
大娘,那失踪的王家小孙子,平时是不是总来这儿玩?
可不是嘛,那孩子皮得很,总跟着野孩子在这附近疯跑。出事那天傍晚,他娘喊他回家吃饭,喊半天没应声,到处找不着,最后有人说看见他钻这宅子狗洞了。老太太说着抹抹眼角,可怜那孩子,才八岁。
刘禹点头谢过老太太,看她拄拐杖慢慢走远。他再看向那宅子,心里疑惑更深。怨灵一般会困住闯入者或吓走他们,可这李桂兰的怨灵,为啥要把人藏起来?还带着阳气,难道宅子里还有别的东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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