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寂玄窟内,时间仿佛被拉长,每一息都如同刀锋上行走。
尤里在灵汐生死之力的强制约束下,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。他的眼神空洞,失去了所有个人情绪的色彩,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专注。那双曾经饱含卑微爱恋与痛苦挣扎的眼睛,此刻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,倒映着阴阳神眸水晶内部,那纠缠到令人窒息的灵魂与权柄丝线。
他的双手稳定得不像活物,十指翻飞间,引导着 【灵魂之镜】 投射出的亿万灵魂触须,进行着精微到超越凡人想象的操作。每一根触须都仿佛拥有独立的意识,精准地找到月薇灵魂意识与太阴权柄法则最细微的衔接点,然后,以一种近乎“说服”而非“切割”的方式,引导着两者缓缓分离。
这不是蛮力的拉扯,而是艺术的解构。是用水恒的耐心,去解开一个由命运和牺牲打成的死结。
汗水,无声地从尤里额头渗出,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。他的身体微微颤抖,不是源于恐惧或情绪,而是这种极限操作对灵魂本源带来的巨大负荷。灵汐笼罩在他身上的生死平衡之力,如同最精密的调节阀,不断注入生机,抚平他魂海因过度消耗而产生的涟漪,确保他不会在任务完成前先行崩溃。
烈阳灼屏住呼吸,周身阴阳道韵如同绷紧的弓弦,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水晶内力量的平衡。他看向尤里那完全沉浸于术式中的侧脸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这个曾经卑微到尘埃里的灵魂,在此刻,竟展现出如此耀眼夺目的、属于灵魂神眸执掌者的真正光辉。
秦问天静立一旁,时空神眸监察着全局,确保没有任何意外因素干扰这脆弱的进程。他看着尤里,目光深邃。这个“工具”,正在超乎预期地履行着他的职责。
剥离,在无声中进行。
一丝丝、一缕缕,属于月薇的个人意识、情感记忆、存在的烙印,被尤里以无上妙法,从冰冷浩瀚的太阴权柄中,温柔而又坚定地“请”了出来。那过程缓慢得令人心焦,仿佛在剥离蝴蝶翅膀上沾染的、已然凝固的金粉,既要剥离,又不能伤及翅膀分毫。
……
与此同时,沉梦沼泽深处。
小暖蜷缩在冰冷的蘑菇菌盖下,泪水早已流干,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。梓皓(斯库拉)那冰冷的话语和漠然的眼神,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。
她想起了尤里。
想起了他每次归来时,尽管疲惫却依然对她露出的温柔笑容;
想起了他小心翼翼捧上那些珍贵宝物时,眼中闪烁的、期盼她开心的微光;
想起了自己一次次转身离去时,他停留在原地那落寞却从不抱怨的身影。
“尤里……尤里……”她将脸埋在膝盖里,声音嘶哑地重复着这个名字,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。巨大的悔恨和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“我知道错了……我真的知道错了……你回来……你回来啊……”
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沼泽里回荡,带着绝望的哭腔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那种空寂,比沼泽的浓雾更让她窒息。
就在这时,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、带着安抚与引导意味的灵魂波动,如同穿过无尽距离的微风,极其偶然地、轻柔地拂过了她所在的区域。
这波动,源自万寂玄窟中,尤里全力施展灵魂剥离术式时,无法完全收敛而自然逸散出的一丝力量余韵。这余韵跨越空间,无意中触及了与小暖灵魂曾有过深刻连接(尽管是单向的)的这片地域。
在这丝灵魂波动的拂过下,小暖那被绝望和悔恨充斥的、混乱不堪的心神,竟奇迹般地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。
就在这一瞬间的清明中,她眼前仿佛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——
不是关于梓皓的慵懒与漠然,而是关于尤里的。
是他深夜不眠,为她雕刻安魂木雕时专注的侧脸;
是他身受重伤归来,却先将装着灵魂结晶的玉盒递给她时的勉强笑容;
是她无数次理所当然地索取时,他眼底那迅速掩去的、不易察觉的黯然……
这些曾经被她忽略、被她视为理所当然的画面,此刻在悔恨的放大镜下,变得无比清晰,无比刺眼!
一个她从未想过、或者说从未愿意去想的念头,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:
他一直……在用他的方式,毫无保留地爱着我。
而我……却亲手,把他推开了。
“不——!!!”
这一次的尖叫,不再是委屈的哭喊,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、迟来的顿悟与撕心裂肺的痛悔!她终于看清了自己曾经拥有的是什么,以及……她究竟失去了什么!
这声饱含无尽悔恨的尖叫,蕴含着极其强烈的情感波动,穿透了沼泽的迷雾,隐隐约约,如同游丝般,传递到了遥远的万寂玄窟。
……
玄窟之内,正值最关键的时刻。
月薇的灵魂意识,已有大半被尤里成功引导出来,悬浮在水晶之上,形成一个朦胧而柔和的光团,散发着微弱的、却真实存在的灵魂气息。只差最后、也是最核心的一小部分,与太阴权柄本源连接最紧密的“真灵”,便可大功告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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