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还在下。
水珠顺着窗缝滑进来，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。苏绾没动，左手缠着纱布，压在大腿根侧，袖口遮住渗血的边缘。她盯着门把手，手指一点点松开又攥紧。
三天了。
她没出门，霍峥也没来。副官送饭，放在门口，敲两下就走。她趁人不注意把药粉倒进汤里，烧掉所有带字的纸条。布防图画在内衣夹层，用眉笔灰勾线，湿了也不怕晕开。
雷声滚过屋顶时，门开了。
霍峥站在门口，军装肩头湿透，领口扯开，酒气混着雨水味冲进来。他没说话，抬脚往里走，皮鞋在地板上留下泥印。
苏绾站起来：“少帅……”
“坐着。”他嗓音哑。
她坐下。镜子里映出他半张脸，眼底发红，不像醉，又不像清醒。
他走到床边，抓起旗袍一角，是她昨天穿过的那件，深蓝丝料，领口有暗纹。他闻了一下，扔地上。
“换上。”
“我……已经换了。”
“我说的是那件。”他指梳妆台，“红色那件。”
她没动。
他走过来，一把拽她胳膊，力道大得让她撞上桌角。镜子晃了晃，映出两人：他俯身压她，她后背贴着抽屉，呼吸卡住。
“少帅，你喝多了。”她说。
“我没醉。”他盯着她眼睛，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
她垂下眼：“我没想什么。”
“演。”他冷笑，“继续演给我看。”
他松开手，从兜里掏出一瓶酒，拧开灌了一口，递到她嘴边。她摇头，他直接倾倒。液体滑进喉咙，辛辣呛人，她咳出来一点，滴在锁骨。
他伸手抹掉，拇指按着皮肤来回擦。
“唱。”他说。
“什么？”
“《夜来香》。”他捏她下巴，“给老子一个人唱。”
她张嘴，声音轻：“夜来香，我为你歌唱……”
他打断：“大声点。”
她提高音量，气息稳住：“夜来香，我为你歌唱——”
“不够。”他逼近，“再近点。”
她站起身，旗袍下摆扫过他腿侧。他一手撑在梳妆台上，把她圈在中间。她继续唱，眼神放空，像从前在百乐门那样，柔弱无骨，任人观赏。
“你说你是新人。”他忽然开口，“可你走路的样子，像踩过刀尖的人。”
她顿了一下：“我是学的。”
“学谁？”
“没人。”
他笑了一声，低头咬她耳垂。她抖了一下，歌声停了。
“别停。”他命令。
她继续唱，声音有点抖：“夜来香，夜来香……”
他手滑进她后颈，扣住脊椎，慢慢往下探。她绷紧身体，但没躲。他知道她在忍，越是这样，越想撕开那层皮。
“你知道红莺怎么死的吗？”他问。
她摇头。
“她也唱这首歌。”他声音低下来，“最后一句没唱完，枪就响了。血喷在幕布上，像一朵花。”
她睫毛颤了颤。
“你比她会藏。”他手停在腰际，“但她至少真喜欢我。你呢？你喜欢我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说实话。”他掐她脖子，不重，刚好让她喘不过气，“说你喜欢我。”
她挣扎了一下，终于点头：“喜欢。”
“大声点。”
“我喜欢你。”她重复，声音发抖，“少帅，我喜欢你……”
他松开手，笑了下，又猛地把她按在镜前。玻璃震了一下，映出两人扭曲的脸。他扯开她旗袍系带，布料滑落一半，露出肩膀和后背。她想拉，被他一手压住手腕。
“别动。”他说。
她不动了。
他吻她后颈，牙齿碾过皮肤，留下一道红痕。手伸进衣襟，摸到绑带，慢慢解开。她闭上眼，呼吸变浅。
“睁开。”他命令。
她睁眼，看着镜中的自己：脸色苍白，嘴唇发抖，像个真正被吓坏的女人。
他满意了，继续往下探。
突然，窗外炸响一声雷。
几乎同时，桌上的电话铃响了。
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。霍峥动作一滞，看了眼电话，又看向她。她屏息，不敢动。
铃还在响。
他松开她，转身去接。她迅速拉上旗袍，退到墙角，手指抠着壁纸边缘，指甲快断了都没察觉。
“喂。”他接起电话，声音冷下来。
听筒那边传来急促汇报。他眉头越皱越紧，军装袖口沾着她的血也没擦。
“封锁码头，所有人控制住。”他下令，“不准放走一个，也不准打草惊蛇。我要活口。”
停顿几秒，他又说：“通知城东据点，加强巡逻。今晚所有联络点暂停使用。”
说完挂断。
房间里只剩雨声和她的呼吸。
他转过身，看她缩在角落，旗袍半敞，头发散了一缕。他走过去，蹲下，抬起她脸。
“刚才的话，作数吗？”他问。
她不答。
“你说你喜欢我。”他重复，“现在还喜欢吗？”
她点头。
“那就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。”他站起身，“否则，我不只是撕件衣服。”
她低头，手指抓紧裙摆。
他整理军装，扣好扣子，临走前看了眼梳妆台。那瓶酒还开着，倒在桌上。他没管，开门出去。
门关上。
她靠着墙滑坐到地，左手伤口又裂了，血渗出来，滴在地板上。一滴，两滴。
窗外雷声不断。
她抬起右手，轻轻碰了下后颈——那里有个牙印，正在发烫。
旗袍挂在椅背上，领口撕破，红线崩开。
她没去捡。
电话安静了。
但下一秒，它又响了。
她抬头。
铃声尖锐。
像催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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