省城的清晨,总在高音喇叭的起床号与革命歌曲中拉开序幕。苏念棠早已习惯了集体生活的节奏,利落地洗漱、叠好被子,和室友们拎着搪瓷缸与铝饭盒,匆匆奔向食堂——那里永远等着千篇一律的早饭: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、一个杂粮馒头,再加一小碟咸得发齁的咸菜。
这天她正排队打饭,脑子里还盘旋着昨天政治经济学老师讲的晦涩概念,宿舍管理员突然在食堂门口喊了一嗓子:“203的苏念棠!有你的信!”
“信”这个字像道闪电,瞬间驱散了她脑海里的混沌。她几乎是从队伍里窜了出去,连饭盒都差点忘在原地,在室友们善意的哄笑声中,红着脸跑到门口,几乎是“抢”过了那封皱巴巴的信封——可在她眼里,这封信比任何珍宝都金贵。
信封上是陆劲洲熟悉的字迹,刚硬有力,一笔一划写着她的名字与学校地址。她迫不及待地撕开封口,也顾不上打饭了,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,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,指尖都带着轻颤。
“念棠:来信收到。知你一切安好,甚慰。”
开篇依旧是陆劲洲式的言简意赅,可苏念棠却能从这短短十个字里,读出他提笔时眼底藏着的牵挂。
“家中一切如常,勿念。爹娘身体都好,娘念叨你几次,给你做了双新布鞋,等你回来试。猪圈里的猪崽长势不错,按你留的法子喂的。夜校铁柱他们撑着,前几日还组织学了新的卫生歌谣,说是你教的调子……”
信纸上的文字平实得近乎枯燥,却字字都牵着红星大队的日常:她走前扦插的草莓苗活了,虽然还没长开;试验田的玉米茬清了,准备按她的主意轮作豆子肥地;隔壁家的狗生了崽,福山爷爷路过还问起“念棠丫头在省城咋样”……
这些琐碎到不值一提的小事,此刻读来却让苏念棠鼻尖发酸。她仿佛能看见陆劲洲的身影:清晨去喂猪,傍晚去看草莓苗,路过夜校时停下听两句歌谣,然后默默把她惦记的事都打理妥当。他没写一个“想”字,可每一行字,都浸着化不开的思念。
信的末尾,他才提了句考核的事:“你言及考核之事,应对甚好。‘土方子’亦是智慧,灵活运用便是本事。凡事尽力即可,不必过忧。盼归。劲洲。”
苏念棠反复读着“盼归”两个字,心里像揣了个暖炉,连食堂里的寒气都散了。这封家书,真是抵过了万金。
揣着满当当的暖意,苏念棠觉得接下来一整天的课都顺了许多——连下午让她头疼的政治经济学,似乎也没那么晦涩了。
新的惊喜总在不经意间出现。这天文化课,头发花白的陈老师讲完历史知识点后,扶了扶眼镜,忽然提了个陌生的词:“心理学”。
“同学们,我们既要懂客观世界的规律,也要关注人的主观世界。‘心理学’就是研究心理现象与规律的科学,当然,要以辩证唯物主义为基础,批判地去学……”陈老师说得谨慎,可在七十年代末的课堂上,提起这个词,已然足够新鲜。
台下学员大多面露茫然,苏念棠心里却猛地一动。心理学!前世她做美食博主时,为了分析用户喜好,多少接触过些皮毛,没想到在这个年代,竟成了“新知识”。
陈老师没指望大家立刻懂,只简单讲了知觉、记忆、情绪这些基础概念,最后留了个思考题:“同样的动员,为何有人干劲足,有人没积极性?这里面,或许就有心理因素的作用。”
下课铃响了,学员们议论着散去,大多觉得这“心理学”不如种地实在。苏念棠却坐在座位上出神——她想起在红星大队办夜校时,用“多打粮食”调动社员积极性;想起安慰生病的李婶时,先听她念叨再帮着干活……这不就是最朴素的“心理学”吗?
夜里,苏念棠提笔给陆劲洲写信,笔尖都带着笑意:“……劲洲,今天收到你的信,我一整天都有劲儿!我们老师讲了个新词叫‘心理学’,就是琢磨人心里咋想的。我想起在村里,让铁柱干活得说能多打粮,安慰李婶得先听她念叨,这算不算是‘心理学’?……”
写着写着,她忽然笑了——陆劲洲带拖拉机队时,总能让小伙子们心服口服;做思想工作时,从不说教却能让人踏实,这不就是无师自通的“领导心理学”吗?她赶紧在末尾添了句:“……我觉得你肯定是个中高手!等我回来,好好跟你探讨!又及:娘的布鞋我等着,回去给她带省城的好吃的!”
封好信,苏念棠走到窗边。省城的夜空只有几颗疏星,远不如红星大队的璀璨,可她知道,他们望的是同一片天。家书的温暖还在心头,新知识又打开了一扇窗,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笃定——不管学什么,最终都是为了回到那片土地,回到等她的人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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