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没亮透,编织小组的仓库里已亮起煤油灯。二十多个妇女围着三堆材料坐成圈,中间生着炭盆——初冬的柳条冻得发硬,得烤软了才好编,暖融融的炭火映得满屋子亮。
苏念棠把五十个篮子的任务拆解开:“春草带十个人编篮身,王大娘领五个人做草垫,李婶带剩下的处理柳条。咱们分三班倒,早班六点到十二点,中班十二点到六点,晚班……”
“晚班我们来!”门口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。铁柱和大牛走在前头,身后跟着五六个青壮年,“白天我们修风车、磨豆子,晚上闲着也是闲着,刮柳条、烤材料这些粗活,我们能干!”
这提议正合心意。柳条处理费力气,男人手劲大,效率更高。苏念棠点头应下:“那行,晚班六点到十点,但不能熬夜,第二天还得正常上工。”
“放心吧嫂子!”铁柱拍着胸脯保证,“咱们轮着来,一人值一晚,累不着!”
仓库里瞬间热闹起来。春草那组手最熟,一根柳条在指尖绕几圈,篮底的圆形就慢慢成型;王大娘那组讲究细致,草垫要编得密实平整,边角收得圆润,生怕硌着鸡蛋;李婶带着年轻媳妇们用篾刀刮柳条,刮下的青皮堆在角落,攒着能当柴烧。
苏念棠没闲着,在三组间来回转,盯着质量。春草编到第三个篮子时,收口处松了半圈,她当即指出来:“这儿得再绕一圈,不然装鸡蛋容易漏。拆开重编。”
“就差这么一点……”春草有点心疼功夫。
“差一点也不行。”苏念棠语气坚定,“这是头一笔订单,供销社验收严,一个不合格,可能整批都不要,咱们不能砸了招牌。”
这话让所有人都警醒起来。春草红着脸拆开重编,这回每一步都格外仔细,连柳条的接头都藏得严严实实。
仓库外,几个孩子扒着窗户看热闹。铁柱家小子领着娃娃们,眼睛直勾勾盯着屋里的柳条。苏念棠想起兜里还有几块花生糖——是上次陆劲洲从县城捎的,她一直没舍得吃。
“来,一人一块。”她把糖分给孩子们,“去外头玩,别在这儿耽误大人们干活。”
孩子们欢呼着跑远了。王大娘看在眼里,小声说:“念棠心细,这糖金贵着呢,还舍得给孩子。”
“哄孩子高兴,咱们也能安心干活。”苏念棠笑了笑,转身又去检查草垫。
另一边的风车旁,陆劲洲正和铁柱、大牛安装飞轮。那个生铁齿轮盘沉得很,三个人合力才抬起来。陆劲洲提前做了简易支架,用粗木桩固定在地上,把齿轮盘架在主轴和副轴之间。
“陆哥,这铁疙瘩真能让磨盘转得匀?”大牛一边拧螺栓,一边好奇地问。
“试了就知道。”陆劲洲用水平尺量着支架,确保不歪,“风大的时候,飞轮会跟着转快,存住力气;风小了,它就靠惯性带着磨盘转,转速就不会忽快忽慢。”
原理听着简单,做起来却费功夫。齿轮盘的中心孔得和主轴严丝合缝,偏一点就会卡住。陆劲洲调整了三次,用锤子敲着木楔子固定,最后又涂了层黄油润滑。
装好时已近中午,一阵大风正好刮过。风车叶片“呼呼”转起来,齿轮盘跟着慢慢加速,越转越快。等风渐渐小了,飞轮果然没停,还在带着磨盘稳稳转着,速度没怎么降。
“成了!”铁柱激动得跳起来,指着磨盘喊,“陆哥你看,风小了磨盘还转呢!”
陆劲洲没说话,盯着磨盘看了会儿,才拿出本子记下数据:风速变化时,磨盘转速波动比之前减少了六成。这意味着,风车的效率大大提高,以前得频繁调叶片,现在只要不是完全没风,就能持续磨豆。
“下午试磨五十斤豆子。”他收起本子,“再看看出浆率有没有变化。”
“好嘞!”大牛应得响亮,转身就去搬豆子。
中午苏念棠回家做饭,推开门就看见灶台上放着个搪瓷碗,里面切着块豆腐——显然是陆劲洲从磨坊带回来的。碗下压着张纸条,铅笔字写得端正:“飞轮装好了,下午试磨。”
简单一句话,却让她心里暖烘烘的。她挽起袖子,用豆腐炖了白菜,又在灶边贴了锅玉米面饼子。饭刚做好,陆劲洲就回来了,手里还提着个小布袋。
“这是什么?”苏念棠接过布袋,打开一看是半袋黄豆。
“试磨剩下的。”陆劲洲洗手坐下,“飞轮效果比想的好,下午能多磨二十斤豆子。”
两人吃饭时,苏念棠说起编织小组的进度:“上午编了十五个篮子,照这速度,三天就能完成五十个。就是质量得盯紧,我让她们宁可慢点开,也得保证合格。”
“该这样。”陆劲洲夹了块豆腐,“头批货得打响名声,往后路才好走。”
吃完饭,陆劲洲要去磨坊记录数据,苏念棠收拾碗筷时忽然想起:“对了,之前教大家做的豆渣饼,反馈怎么样?”
“都说能吃饱。”陆劲洲走到门口又回头,“李婶说,她家连吃了三天,孩子没喊过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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