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雪霁,熏棚四周的雪地上满是深浅脚印。铁皮桶余温未散,揭开盖子的刹那,松柏的焦香裹着豆制品的醇厚气息涌出来,竹帘上的豆腐块已染成均匀的金黄,表面微皱,像老人眼角慈祥的纹路。
“成了!”铁柱的喊声在清冽空气里炸开。
陆劲洲用筷子夹起一块,对着晨光端详:“颜色匀,没烤焦。”掰开断面,紧实的肌理里藏着细密纹路,“透了。”
苏念棠咬下半块细嚼,豆香混着松烟味在舌尖散开,筋道又够味。“比想的还好吃!”她眼睛亮起来。
李婶也尝了,连连点头:“这味儿正,能当零嘴还耐放。”
第一炉出了十二斤,按计划要熏三炉凑够展销会的三十斤。陆劲洲调整着熏棚通风孔:“下一炉加橘子皮提香,福山爷爷攒了不少晒干的。”
“老辈人的法子就是管用。”苏念棠感慨着,忽然想起包装——70年代没有塑料袋,油纸又渗油。
“用干荷叶。”陆劲洲早有主意,“河边野荷塘的枯荷叶,晒干了透气还不串味,还能添点清香。”
苏念棠立刻让春草带妇女们去采,赶在第二炉熏好前备好。
编织仓库里,五十个篮子已装进旧木箱,垫着稻草防磕碰。苏念棠带着春草、王大娘逐个检查:摸表面光滑度,看编纹齐整度,提着手把晃一晃试牢固。
“你看这红五星。”王大娘指着篮底指甲盖大的标记,“让我儿媳妇用红柳条先染再编,颜色亮多了。”
果然,深红的星子在浅褐柳条上格外醒目。苏念棠记下:“以后都按这个法子来。”
会计老周过来登记,小本子上工整写着:“十一月二十八日,供销社柳编鸡蛋篮五十个,单价三毛,总价十五元。”
“这钱咋分?”春草小声问。
“按工分算。”苏念棠说得明白,“编一个记两分,处理材料半分,检查包装半分,月底折现金发。”
妇女们都点头,工分制最踏实,她们信得过。
中午,陆劲洲开着拖拉机来拉货。三个木箱用麻绳固定在车斗,苏念棠抱着豆腐干样品坐进驾驶室,今天要去公社送货,顺便交展销会展品。
“风车模型带了?”她问。
“在车斗里,用麻布裹着垫了稻草,颠不坏。”陆劲洲指了指角落。
拖拉机“突突”驶出大队,雪后土路泥泞,车轮溅起泥点。苏念棠拉高围巾,只露双眼睛。
“冷不?”陆劲洲问。
“不冷,就是风大。”
他没多话,悄悄把车速放慢了些。
公社供销社门口,老王早等着了。开箱验货时,他随机抽了五个篮子,装着十斤土砖晃了晃,纹丝不动。“比样品还好,合格!”他签了验收单,又掰了块豆腐干嚼着。
“这味儿特别。”他咂咂嘴,“展销会带三十斤够吗?公社食堂订十斤,我再留五斤放供销社卖——豆腐一毛二一斤,这豆腐干我收你们一毛五,怎么样?”
一毛五一斤,三十斤就是四块五。虽不多,却是打开销路的第一步。苏念棠赶紧点头:“行!”
老王忽然压低声音:“这次八个公社参展,县里领导会来,是机会,但别太出风头,话别说满。”
1975年做事要懂分寸,苏念棠和陆劲洲都懂。
从供销社出来,两人去了公社办公室。徐书记正在开会,听说他们来送展品,特意出来看。
“把风车模型给我瞧瞧。”徐书记扶了扶眼镜,俯身盯着那两个巴掌大的模型,摇了摇柄——叶片转,飞轮转,小磨盘也跟着转,原理一目了然。
“好!”他直起身,“展销会谁去讲解?”
“我去。”苏念棠和陆劲洲异口同声。
徐书记笑了:“两个人正好。住宿我安排了县第一招待所,公社和你们大队各出一半费用,为公社争光,该支持。”
拿着介绍信出来,两人心里更沉了——这早不是红星大队自己的事,是整个公社的脸面。
回程路上,苏念棠算着账:两人三天住宿费四块八,饭钱六块,再加车费,要十几块。“大队能出得起吗?”
“我跟爹说了,先从维修点结余里支,等展销会有收益再补。”陆劲洲语气平稳。
苏念棠心里一暖,他总把这些事默默安排好。
傍晚回到大队,消息早传开了。社员们聚在大队部门口,福山爷爷递来个布包:“橘子皮磨的粉,撒豆腐干上更香。”李婶塞来双新棉鞋:“县里冷,穿上。”春草给了块水果糖:“路上吃。”连铁柱家小子都举着木雕小风车:“陆叔,送给县里小朋友!”
苏念棠眼眶发烫,这些朴实的心意比什么都珍贵。
陆劲洲郑重收好东西,只说了句:“放心,不给红星大队丢脸。”
简单一句话,却让所有人都安了心。
夜里,灯下两人忙着准备展销会材料。苏念棠用大白话写说明:风车怎么省力,豆腐干怎么做;陆劲洲给模型齿轮上油,调整叶片角度。
“还得带点豆渣饼样品,显显豆腐的副产品利用。”苏念棠忽然说,“再带编篮子的工具,现场编个红星演示。”
“想得周全。”陆劲洲点头。
炉火噼啪着,材料整理好,模型重新包妥。两人对视一眼,眼里都是坚定。吹灭煤油灯,窗外又飘起细雪,像在为远行的人铺条白路。
苏念棠想着县城的模样,陆劲洲盘算着路上的情况——他们各有各的心事,却朝着同一个目标。三天后,他们要带着红星大队的希望,走上更大的舞台。
雪落无声,覆盖了脚印,却盖不住明天的路。等太阳升起,雪会化,路会显,他们会沿着那条路,稳稳地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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