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尘洞内,太古轻绡般的混沌气丝丝缕缕漫过三生石的刻痕,那些天生的红尘纹路被气浪拂得明暗交替,像谁在石壁上点了串流动的星子。中央那道玄色身影盘膝而坐,息壤母石雕琢的蒲团泛着温润的土黄光泽,将他的道袍边角衬得愈发沉静——玄色布料上,隐有红尘气凝成的细鳞般纹路在缓缓游动,那是半步大罗修为即将破境的征兆,每一次呼吸都带起洞内灵气的潮汐,拍打着石壁发出细不可闻的嗡鸣。
棠生的心神早已沉入体内。丹田之中,五气正循着《红尘万象经》的轨迹奔涌如江河,早已褪去凡俗修士的驳杂,浸满了洪荒万灵共通的本源真意。肝木青气自左肋升起时,带着黄中李初绽芽尖顶破晨露的脆响,混着苦竹经万载雷劫淬炼后,竹节在焦黑中抽出新绿的韧意;心火赤气自心窍腾起时,浮沉着南方离地焰光旗逸散的离火余温,那温度里藏着朱雀掠过火海的灼痕,又杂着山火燎原后,第一株新苗从灰烬里探首的怯生生的生机;脾土黄气涌自胃脘时,携着息壤母石亿万年不腐的厚重,裹着镇岳果树深扎地心的根须碾过顽石的沉凝,连气流流转的声音都带着土粒摩擦的钝响;肺金白气冲自肺叶时,藏着金刚木被天雷劈裂时,木纤维骤然崩断的刚硬,又凝着万剑匣中金精在幽暗里吞吐的凛冽锋芒,掠过经脉时竟带起细碎的金铁交鸣;肾水黑气漫自腰侧时,则裹着水芭蕉扇拂过瑶池的晨露清润,混着西海玄铁沙被浪涛打磨了千世的绵密,气团转动时仿佛能听见潮声漫过礁石的轻响。
这五气在丹田中央交汇、碰撞、相融,每一次轮转都掀起层层气浪。气浪之巅,总浮现出洪荒生灵生灭、山川改易的虚影:有时是巨鲸翻涌搅得四海翻腾,转眼又化作蝼蚁搬家的细密;有时是昆仑山脉在板块碰撞中抬升的壮阔,刹那又凝成溪水流淌切割出深谷的蜿蜒。这些虚影并非幻象,而是天地大道借这五气流转,在推演自身的脉络——棠生能清晰地“看”到,每种生灵的悸动、每处山川的呼吸,都在五气中留下了独一无二的印记,如同无数条丝线,正被他的修为渐渐织成一张覆盖洪荒的大网。
“该凝三花了。”他喉间溢出一声轻吟,那声音刚出口便化作一缕精纯的灵力,顺着经脉直冲天灵。神识如千万条蛛丝,轻轻探入泥丸宫,触碰到那片待开的“虚空”时,指尖似有若无地传来洪荒万灵的心跳声——那是他凝聚人花的根基。
最先显形的是人花虚影。并非实体莲台,而是一缕流动的赤红光晕自眉心缓缓浮起,光晕里没有瓣叶的轮廓,却有亿万细碎的光点在明明灭灭。凑近了看,那些光点竟是洪荒万灵的本真情态:青鸾振翅时,羽翼扫过流云的尾迹在光点里凝成弧线;玄龟蛰伏深海时,背甲上的纹路随潮汐起伏,光点便跟着漾起圈圈涟漪;猛虎扑向猎物的刹那,利爪带起的风在光点里撕开锐痕;灵蛇吐信时,舌尖探入空气的微颤让光点泛起细密的波纹;甚至草木顶破顽石的挣动,根茎挤压岩石的闷响在光点里化作震颤;金石在岁月中孕养的默然,亿万载不变的沉静让光点凝作剔透的晶核。
这些光点循着某种无形的轨迹缓缓排列,渐渐勾勒出十二品花形的轮廓。那轮廓虚浮如晨雾,却透着一股包容万灵的红尘气——气浪拂过之处,光点里的生灵情态便愈发鲜活,仿佛能听见青鸾的啼鸣、玄龟的呼吸、草木拔节的脆响,尽数被这虚影收纳其中。
“人花应万灵,摄生息。”棠生心中明悟,神识掠过那十二品轮廓时,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品都对应着一种生灵的本源:一品映飞禽,二品照走兽,三品含鳞甲,四品纳草木,五品藏金石……直至十二品,竟连洪荒初开时的混沌之气都在其中留下了一抹影迹。这虚影不执于莲台之形,却比任何实体都更贴合他的红尘大道,指尖微动间,便有新的光点自洪荒深处飘来,融入花形边缘,让那轮廓又凝实了一分。
紧接着,地花虚影自丹田上方缓缓腾起。土黄色的光晕里没有根须花叶,唯有洪荒大地的脉络在其中流转不息:昆仑雪顶的冰纹在光晕里凝结又消融,带着万年不化的寒意与春日融雪的温润;东海深渊的海沟在光晕里蜿蜒,藏着水压碾碎石块的沉闷与珊瑚虫堆积成礁的坚韧;火山喷发时,熔岩划过地壳的炽痕在光晕里亮如赤金,那温度里裹着岩浆冷却成岩的龟裂声;更有息壤母石滋生新土的微末轨迹,一粒新土从无到有的过程被无限拉长,在光晕里演变成山岗隆起的壮阔。
这些大地异象绕着光晕边缘缓缓盘旋,每转一圈,便有一层新的纹路凝在光晕之上,渐渐勾勒出十一品虚影。那虚影的每一品都如大地褶皱般厚重,虽无实体,却透着承载万物的沉凝——棠生甚至能“闻”到泥土里混杂的草木根须的腥气、岩石深处矿脉的金属味、地下暗河流动的潮湿气息。虚影刚一成形,洞内的三生石便发出共鸣,石壁上的红尘纹路应声亮起,如无数条土黄色的小蛇顺着石缝游走,与地花虚影遥遥相和,似在诉说洪荒大地承载万灵的千钧重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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