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生目送镇元子、红云带着弟子们消失在混沌迷雾中,转身走向殿首。紫霄宫的喧嚣已散,只剩穹顶残留的大道符文泛着微光,鸿蒙紫气如静水般漫过混沌玉砖,将空旷的大殿衬得愈发肃穆。此时殿中已空无一人,唯有鸿钧道祖端坐在宝座上,周身道韵流转间,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。
棠生缓步上前,整理了一下衣袍,对着高台上的身影深深躬身:“弟子棠生,拜见道祖。”
宝座上的鸿钧缓缓睁开眼,往日里温润如古玉的目光,此刻竟带着几分罕见的疲惫,他摆了摆手,声音比讲道时柔和了许多:“棠生小友客气了。”指尖轻拂膝前拂尘,雪白的拂丝搅得周围紫气微微荡漾,“这千年光景,多亏你在红尘界护持洪荒生灵,更护住了东王公的残魂——没让老道这张脸在洪荒丢尽,这份情分,老道记在心里。”
棠生抬头,见道祖眼中并无往日的威严,反倒多了几分凡人般的感慨,便也松了些拘谨,拱手笑道:“道祖言重了。护持洪荒本就是修行分内事,东王公虽有错处,却也曾是道祖亲封的仙首,留他一线生机,既是全道祖颜面,也是为红尘界添份散修助力,弟子只是做了该做的。”
说到这里,他话锋微顿,目光落在鸿钧周身流转的紫气上,那紫气中夹杂的天道纹路比千年前提纯了数倍,却也多了几分冰冷的刚性,便如实说道:“只是弟子方才观道祖周身气息,察觉您身上的天道气息愈发浓重了,甚至……隐隐有盖过道祖自身道韵的迹象,这是否妥当?”
鸿钧闻言,长长地叹了口气,这声叹息不似圣人的悠远,反倒带着浓浓的无奈,他抬手抚过宝座扶手,那由混沌玉髓雕琢的扶手竟泛起一丝细微的裂纹:“小友果然心细如发。是啊,今日讲道时你该也察觉到了——老道身上的天道气息,早已不是‘浓重’二字能形容的。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苦涩,拂尘轻扫间,殿内的鸿蒙紫气骤然凝滞,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:“不瞒小友,老道今日才算真正明白,自己怕是走入了一个死局。”
“死局?”棠生心头一震,鸿钧道祖乃洪荒第一位圣人,修为深不可测,竟会用“死局”来形容自身处境?他连忙追问:“道祖何出此言?合天道本是成圣捷径,多少修士求而不得,怎会是死局?”
“捷径?”鸿钧自嘲地笑了笑,笑声中满是沧桑,“从前老道也这般以为。这千年里,我日夜参悟天道,本想借合天道之机掌控法则,护洪荒安稳,可越是深入,越发现不对劲——天道……它诞生灵智了。”
“天道有了灵智?!”棠生惊得后退半步,周身红尘气都险些紊乱。天道本是洪荒法则的集合体,无形无质,无私无情,怎会诞生灵智?这简直颠覆了他对大道的认知。
鸿钧点了点头,眼中的疲惫更重了:“起初只是隐约察觉,直到今日讲道时,天道意志借我之口册封仙首,我才彻底确认。它不仅有了灵智,还有了自己的‘目的’——它觉得洪荒是束缚它的枷锁,只要摧毁洪荒,它就能挣脱法则桎梏,真正超脱三界,成为更高维度的存在。”
殿内的鸿蒙紫气仿佛被这话冻住,混沌玉砖上的纹路泛起极淡的红光,像是在无声地抗议。棠生僵立在原地,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:难怪天道要在此时立仙首,难怪要强行引入仙权制衡巫妖——它根本不是为了洪荒秩序,而是想借仙、妖、巫三方争斗,加速洪荒内耗,为日后摧毁洪荒铺路!
“那道祖您……”棠生定了定神,目光重新落回鸿钧身上,“您如今合于天道,是否能制衡它?”
鸿钧眼中闪过一丝锋芒,随即又黯淡下去:“合天道者,既能借天道权柄,也会被天道束缚。老道如今确实能与它争抢部分权柄,比如今日讲道传斩三尸之法,便是我强行压过它的意志,为洪荒留的生机。可我也被困得死死的——我的神魂与天道交织,它若想毁洪荒,我稍有反抗,便会遭天道反噬,轻则修为大跌,重则道基崩碎。”
他望着棠生,眼中带着几分期许,又有几分歉疚:“所以洪荒接下来的路,只能靠你了,棠生小友。”
棠生心中一沉,他终于明白为何道祖要单独留下自己。这位看似无所不能的圣人,实则早已身陷囹圄,而自己这红尘大道,竟成了洪荒最后的希望。他深吸一口气,躬身道:“道祖放心,弟子修红尘道,本就以护持生灵为己任,纵是前路凶险,也定会守住红尘界,护住洪荒生机。只是……弟子愚钝,不知该如何行事才能助洪荒避过此劫?”
鸿钧拂尘轻挥,一道柔和的紫气落在棠生面前,化作一幅洪荒舆图,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光点:“天道灵智已成,大势已难逆转,巫妖终有一战,仙门崛起也不可挡,这些都是它早已布下的局。你要记住八个字——‘大势不可改,小势可改’。”
他指尖点在舆图上的红尘界:“你无需逆天而行,只需在大劫中护住关键生机。比如巫妖大战时,救下那些不该陨落的大能;仙门立派时,引导他们少造杀业;更重要的是守住红尘界这方净土,让流离失所的生灵有处可去,为洪荒保留元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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